夜晚中的乌有乡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107期“晚”专题活动。

---

乌有乡殡仪馆接到电话，有人进入伐木场的后山，发现了一具悬挂在树上的尸体。

殡仪馆即刻联系休假中的杰拉德前往现场，负责收尸。

放下手机，杰拉德从床上欠身而起，晃了晃有些宿醉晕乎乎的脑袋。

杰拉德穿上醉酒后四处乱扔的衣服，洗漱后，站在镜子前。

他永远都是胡子拉渣的模样，仿佛已经固定在脸上。

杰拉德用手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打开门迎着喧嚣的风走出去。

“嗨，乌有乡的酒鬼杰拉德，我的老伙计，你还好吗？上面让我跟你一起去那边收尸。”皮尔特嬉皮笑脸打开车门，让杰拉德上车。他很乐意看到杰拉德这幅垂头丧气的样子。

杰拉德把车门关上，“少废话，小心点开车，别把我带进沟里。”

《天堂里的另一天》的旋律随着皮卡车启动，沿着脏乱差的街道缓缓行驶。

菲尔.柯林斯忧伤直击灵魂深处的嗓音，从车放传出街道两侧。

歌声吸引一个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看了过来，仿佛他们有一天会在天堂里的另一天相遇。

杰拉德用手锤了一下座椅，骂了一句，“这见鬼的天堂。皮尔特你不该放这首歌的，他让我感到非常悲伤。”

皮卡车发出令人烦躁的噪音，代替了皮尔特的回答。

一直往前走，来到了乌有乡入口处两旁富丽堂皇的建筑门面。建筑上方拼出一行大字：欢迎来到天堂般的乌有乡。

他们知道在乌有乡边沿处处设有只进不许出的哨塔，如同牢笼重重囚困住他们这些底层的人。

车子如行将入土的老人，颤颤巍巍走出乌有乡牌坊。最终，他们在八公里外的一条大河下车。

天色已晚，远远望去，对岸黑魆魆的树林就像一头张开血盘大嘴的野兽。

杰拉德摇响了挂在树上的铃铛，不一会，一艘可以载人载车的白色帆船；翻滚着黑色的浪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六十多岁的老船员不用问，也清楚他们此行的目的，熟练地驾着船开到那一个总所周知的地方。然后，这艘船停了下来。

皮卡车开出靠岸的白色帆船，打开两道昏黄的车灯，照亮仿佛通往地狱之门的路。

杰拉德从兜里拿出一瓶威士忌，拧开盖子闷了一口。

“少喝点，酒鬼。小心早晚得喝死！”皮尔特单手握着方向盘，熟练地点起一根烟。

杰拉德又闷了一口，酒气润红了他粗犷的脸，借着酒劲脱口而出，“死了正好，你顺便也帮我收一下尸。”

话题似乎有些严肃，两人默契地沉默下来，谁也不说话。

窗外逆流的风倒灌进来，吹得杰拉德和皮尔特头皮发麻。要不是他们早已经适应这种环境，恐怕他们会毫不犹疑掉头就走。

车轮跟随时光在暗影中流动，来到了那棵如同绞刑架的大树。

夜色凝重如水，大树上吊着一具随风摇摆的尸体，眼睛睁得大大的，遥望着乌有乡方向。伸出舌头，似乎在含糊不清控诉着心底里的愤怒。

杰拉德和皮尔特对视一眼，默契配合放下那具死尸，装进收尸袋，放进车厢，离开那棵令人心悸的大树。

皮卡车原路返回，上了白色帆船。

下了帆船，不知是谁按下了播放键。

皮卡车在《天堂里的另一天》的歌声中，如同轮回般在乌有乡来往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