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味道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47期“味”专题活动】

“想吃饺子了。”弟弟仰倒在沙发靠背上，满心遗憾地叹息。“老妈包的那种，大肉块儿，大厚皮儿。”

他的后半句，直接把我到嘴边的话堵了回来。好吧，我只能承认，他要的这种饺子，我是真不会做，尤其是那连刀的一长串儿肉，应该是老妈的独家绝技。

我旁观过老妈做肉馅儿的过程，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技巧，也是先切成薄片，再切成丝，最后剁碎。当然，她没我刀工好，切出来的不是细丝，可能叫肉条儿更贴切一些。

老妈剁出来的肉馅儿，和我做的也大不相同：我的是真正的碎末儿，一粒一粒，碎得分明，碎到必须用生鸡蛋去粘合，才能勉强算做饺子馅儿；而她的，却是一段一段连起来的长丝，可以用筷子挑起来，和葱花等佐料拌在一起，一团团，一块块。

当然，煮熟之后的口感也不同，老妈包的饺子，会保留更多的肉香味儿。弟弟说，咬一口，会流出汁水来。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我根本不敢尝她的饺子，咬到那么明显的肉块儿，我会好几天都吃不下饭。可能，这就是肉食者和素食者的区别吧。

说实话，老妈的饺子，是我多年的噩梦。我们老家有一个规矩，从大年三十开始，一直到初五，每天早饭都是肉馅饺子。

我家的肉馅饺子，那是足足的肉馅儿啊！大半盆红白的肉，拌上少许花椒大料水和姜末，浇上烧开的热油，搅匀后再放入切好的一碗葱碎，再滴几滴香油，最后放盐。

香肯定是香，但对我这种口味清淡的人来说，香到一定程度那便是腻。就算是中午吃，一口下去，我都很难再敢尝试第二口，更何况是早上。一口都不必尝，胃里便胀得鼓鼓的，仅仅闻味道，就隐隐恶心欲呕了。

可是，老妈规矩大，过年期间尤甚。一碗吃不了就半碗，半碗有问题就几个。我们俩就这样进进退退几个回合，最终，我也必须要囫囵吞下半个饺子，然后迅速逃离厨房，跑到围墙外或者呕出，或者含泪咽下。

我曾要求自制几个素馅儿饺子，被老妈一眼瞪过来，便再也不敢吱声。也许是小时候穷怕了，村里人都讲究过年必须吃肉。他们说，这预示着接下来的一年就都能天天有肉吃。所以，我不能坏了规矩，不能因为我一个人的口味问题，影响一家人的生活质量。

于是，每次过年，别人都会胖上几斤，只有我，要减掉十来斤。寒假结束，看见我明显瘦削了几分的下巴，老师同学都惊奇不已：你家过年没饭吃？

我无言以对。我爸做石板生意十来年，我家的电视，是村里的第一台；每年过年，我家都会杀一头猪，除了送亲戚朋友一部分，剩余的都留着自己吃。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在家没饭吃？我只能故作轻松：“减肥啊！成功不？”

“嗯，吃多了外边薄皮大馅儿的饺子，还是想念老妈包的那种。”弟妹也附和一句，还夸张地抹了一把根本就不存在的哈喇子。“咬一口，满嘴香，无与伦比的老妈牌饺子！”

“要不要回家一趟？”弟弟突然坐直身子，挑眉诱导弟妹。“咱们差不多半年都没吃过老妈牌饺子了。问问你的胃，它想家不？”

“真回？”弟妹从沙发上蹦起来。她和弟弟一样，都是高阶肉食动物。

“真回！”弟弟开始收拾刚刚摆开的电脑和手机。

“姐，”弟妹半歉意半撒娇。“这是门禁卡，这是电动车钥匙，这是水卡，你收好。就是，嘻嘻，你们自己住几天吧，好不容易他有时间，回家找老妈蹭饭吃去啦！”

行吧，我理解不了他们对肉食的热爱，但我知道，这种回家的渴望，不仅仅是因为好吃的肉馅饺子，而是饺子中包含的那股浓浓的妈妈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