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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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71期“家”专题活动。
大年初一,我走出家门,想到左邻右舍家拜年,经过童年的玩伴家,只见院门紧锁,一把铁锁牢牢的挂在门前,守护着院子。家里没有人,空荡荡的院落荒芜、凄凉,院墙外面,高高瘦瘦的杨树上乌鸦呱呱地叫着,似乎在告诉我这里的荒凉。站在门外,一股寒气从门缝中挤出来,吹在脸上,使人不寒而栗,看着如今的景象,我不禁要问,这还是我熟悉的地方吗?回想当年,这里曾经暖意融融,留下了我许多美好的回忆,然而今天,这里却冷气清清。
遥想当年,这个院子里住着两户人家,亲兄弟俩住对面屋,小小的院子里,住着10多口人,人丁兴旺。后来哥哥的在别处盖了房,搬出了小院,把属于自己的那一半房子兑给了兄弟,于是这个院子就住一户人家了,五口人——夫妻两人,还有三个儿女。这家的大儿子阿宏和我是同学,我们一起上小学,初中,尤其在小学期间,我俩简直形影不离,双休日我总到他家玩。因为他,我对这个院子非常熟悉,我们在院墙下捉蚂蚁,在锅台边逮蛐蛐……小小的院子,充满了生机和活力,让我对它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亲切感。
后来,阿宏的姐姐出嫁了,远嫁他乡,平时很少回来。几年后,他的父亲也因病早逝,从此两个儿子跟母亲相依为命,阿宏上完初中,没考上高中,感觉在家内熬日子前途无望,就跟随朋友进京谋生去了。在那里烤羊肉串卖,整日烟熏火燎,挣些辛苦钱,凭着勤劳和不错的长相,还被一位姑娘相中,入赘到了女家。不过,每逢过年,他总是带着媳妇、儿子回这里看看老妈,给平静的小院增添了好些生机。
阿宏有个兄弟——阿宇,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小学没读完,父亲就去世了。料理完丧事,哥哥去外地谋生,他感觉自己上学无望,初中毕业后就不上学了,在家里与母亲相依为命。因为母亲天生有些弱智,口齿不清,没上过学,别看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其实她并不会管教孩子。儿子渐渐长大,当妈妈的根本管不了,当年大儿子外出,跟妈妈打了声招呼就走了;如今二儿子阿宇整天闲在家里,无事可干,地里的活儿不是没有,可是他一点儿也不想干,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台电脑,迷上了网络游戏,整天囚在屋里打游戏,还引来几个有共同爱好的小伙伴,天天在游戏世界里荒废青春,眼看着家里有出没进,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老母亲虽然有点弱智,但是手头渐渐没钱花,她是能感觉到的。这天看到阿宇打游戏,她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儿子,用含糊不清的、充满抱怨的语气数落道:“你整天就知道打游戏,也不去干活儿挣钱,家里没米了,吃啥?”
儿子头一扭,高声吼到:“你去我大伯家的哥哥那里借点,别打扰我。”接着又开始玩游戏。
母亲没法,唉声叹气地借米去了。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挨着,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未来。
去年,终于挨到了年底,大儿子阿宏回来了,还带来了媳妇,儿子。老母亲自然高兴,张罗着做饭,但家里要啥没啥,急得她愁眉不展。阿宏是个灵透人,母亲不说,他也知道家里的情况,自己到超市买了米面和蔬菜,还买了一大块肉,这天,全家人终于吃上了一桌丰盛的家宴。看着儿媳、孙子高高兴兴地吃饭,母亲笑开了花。饭后,阿宏悄悄给母亲1000块钱,母亲攥着钱,激动的热泪盈眶。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过了年,又到了外出务工的时候。阿宏知道兄弟在家无所事事,出发前两天就给兄弟做工作:“阿宇,你也这把年纪了,别总在家里打游戏,跟我去外面闯荡闯荡吧!”
“不去。”小弟多年呆在家里,对外面世界充满了恐怖,他怕自己适应不了,怯生生地拒绝哥哥。
“别再这样混下去了,这么大了,没点营生怎么过日子,坐吃山空吗?”大哥苦口婆心地劝他。
“我走了,妈妈一个人在家,多孤单,我还是陪着她吧!”阿宇想用妈妈做挡箭牌。
“你总是打游戏,在家给妈分担什么烦恼了?反倒是让妈妈为你的吃穿操心,不如跟我去外面闯荡一下,挣点钱回来,也好养老妈!”阿宏的话直击要害,说的阿宇心里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反正我不想去。”阿宇语气生硬地拒绝哥哥。
“年轻轻的在家混吃等死吗?真给咱们家丢脸。”哥哥的火气也上来了,没好气地训斥了他一句。
“别高声大喊的,让兄弟再想想,你们两个商量事儿和气点。”阿宏媳妇见情况不妙,马上来熄火。
“你再考虑考虑!”阿宏语气和缓了些。
“行,我想一想。”阿宇一头趴倒在炕上,他在生气或想问题的时候,总是这样。
两天以后,阿宏要出发了,阿宇也破天荒地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跟着哥哥嫂子一起去了外地。家里只留下了老母亲一个人。
临走前,兄弟两个恳求大伯家的哥哥嫂子:“我们不在家,我妈就拜托你们多多照看吧!”
“行,放心吧!家里有要紧的事,我电话通知你。”哥哥爽快的回答道。
母子洒泪而别,阿宏带着阿宇去了北京,开始在那里打拼。从此家里就剩老母亲一个人。
母亲本身就身体虚弱,有肺病,前几年和二儿子过,眼见儿子不争气,家境日下,悲从心生,病在一点点地加重。两个儿子外出后,身边没个依靠,思念让她的病更重了,终于在秋天一病不起,大伯家的哥哥给阿宏打电话告知情况,哥俩急匆匆地从北京赶回来,把母亲送进了医院,但是病已经进入膏肓,无法医治了,老母亲最终驾鹤西去。
兄弟俩在众人的帮助下埋葬了母亲,也埋葬了对家的牵挂,他们把自家的地托付给大伯家的哥哥,从此踏上了异乡漂泊路。
今年冬天,眼看过年了,兄弟俩谁也没有回家,一把铁锁牢牢锁住小院的大门,任荒草成为小院的主人,放眼看去,满目凄凉,好不伤感!
今天是大年初一了,他们仍然没有回来。我想,如果老母亲还在,兄弟俩必然会回来,家还是温暖的,院子还是有生机的;但是如今老母亲不在了,家里也就没了温暖,冷冰冰的院子,荒凉萧索,兄弟俩自然不想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