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倪匡：俾倪江湖卫斯理，匡扶正义精武门

很多人认识倪匡是因为卫斯里，我不是，我是因为金庸。卫斯里全集早就买了，当年只耽武侠，不喜科幻，居然一直未曾翻看。如今，或者该是读读卫斯里的时候了。

早就听说这样一个传闻：金庸有事外出，请倪匡代笔续写《天龙八部》。因倪匡不喜阿紫，等金大侠回来，倪匡一抱拳：“对不起，我把阿紫写瞎了！”我也不喜欢那个爱作妖的阿紫，所以，听说是倪匡把她写瞎的，还隐隐有些痛快。当然，最后看到金庸修订时，阿紫生生把眼睛抠出来还给游坦之，然后抱着萧峰的尸身纵身一跃，那份悲壮、决绝，我同倪匡先生的感觉一样：折服。

“屡替张彻编剧本，曾代金庸写小说。”这是倪匡自拟的一幅对联，想必他也以这两件事为傲吧。他写的《六指琴魔》改编的电影很早就看过，但当时不知作者是他。《精武门》更是看得热血，也不知陈真的故事完全是他编出来的。后来看张彻的《独臂刀》，仍未关注编剧为谁。原来倪匡一生编剧超过400部，这数量令人瞠目。2012年香港电影金像奖，徐克为他颁发“终身成就奖”，倪匡煞有介事地掏口袋：“有稿的。”然后大家等他长篇大论，他却只说了10个字：“多谢大家，多谢大会，多谢！”400部编剧，10个字谢幕，倪先生，多谢。

再就是听到关于他能写的传闻。据说他同时替十几份报纸写连载，墙上挂了十几个本子，随手拿下一本，看几眼前情概要，提笔就写。最高一小时能写四、五千字！这份才情和能为，小子终身无法望其项背。虽然倪匡个子不高。

都知道金庸、黄霑、倪匡、蔡澜号称香江四大才子。后三子曾经共同主持过一个很有料的电视节目《今夜不设防》。而据说起因是三人经常去夜店喝酒，酒酣之际三位才子都爱讲段子、说笑话，逗得美女们笑得花枝乱颤。而后三人幡然醒悟：人家出来花钱找乐，我们怎么出来花钱逗人家乐？那不如干脆让电视台出酒，我们自娱自乐！张国荣、王祖贤、林青霞，许多明星都在这档节目里放下设防，坦露心迹，不知是酒的作用，还是三位才子的魅力。

前几天还在看蔡澜的《江湖老友》，里面说到倪匡的很多趣事。

倪匡、蔡澜、董梦妮约好合写专栏，但倪匡突然变卦不写了。问原因，回答说：“手僵了。”蔡澜慨叹：“倪匡一不写，有一千零一个理由。创作欲和性欲相关。我想，他僵的不止是手。哈哈哈。”哈哈哈！

焦姣和曾江在街上远远看见倪匡，于是焦姣跳下车，走到倪匡身后，拦腰一抱。倪匡给女人从背后那么一抱，吓得灵魂出窍，回身一看：“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我的姘头。”接着大叫：“好在是曾江的姘头！”蔡澜听说了，慨叹：“倪匡反应之快，令我们俯首称臣。”

倪匡给卜少夫写信有“足不出户、酒不沾唇”之语，蔡澜听说他居然酒都不喝了，担心的忙打电话确认真伪，倪匡笑着说，信上确实那么写了，只是为了讨句子工整。其实，酒是入口的，不必沾唇的。昨晚被曾江、焦姣在街头拦腰抱住，就报销了一瓶好酒，云云。现在先生是真的不喝了。唉唉唉！

十多年前，我的《十二封杀》在一个武侠大赛中获了奖，出了书，但奖不大，忝屈殿军，敬陪末座。那天网站编辑晴语妹妹忽然兴奋地告诉我：“狼哥，倪匡先生在看你的小说，还说你比冠军写的好。他让我转告你，‘多写，我们才有好故事看！’”虽然知道这只是先生勉励后辈的客套，但初出江湖的我，生怕行差踏错，忽然得到前辈大侠的肯定，那份感激是无以复加的。

后来又听说一同获奖的翔子兄的《放纵剑魂》蒙倪匡先生作序推荐，艳羡不已。就跟香港中华书局的翟兄联系，倘若拙作《十二封杀》有再版的机会，能否请倪匡先生也赐个序？也就那么一想，也就那么一说。再版的事我自己都没敢相信。谁知没过多久，居然再版样书寄了来，激动地翻开，看到倪匡先生的序言：

“此书没有先在网站上看到，所以，这是一篇迟来的序。本书情节丰富，一直认为这是好看武侠的首要条件，所以它好看。小说，好看足矣！又，本书写作技巧独特可观，每章之前都有另文，看来与本文在似有关似无关之间，有奇趣，耐咀嚼，足见作者文字功力佳妙。”

那份激动，至今难忘，比得知获奖、出书还要兴奋。先生对后辈的提携鼓励，拳拳之心，昭然可见。

古龙去世，倪匡先生亲为写挽联：“小李飞刀成绝响，人间不见楚留香。”传为佳话。

2002年，张彻去世，葬礼上黄霑写挽联“高山传天籁，独臂树雄风。”倪匡看了说不错：“改天我死了，也由你来写好了。”但两年后，黄霑仙逝。倪匡大喝一声：“岂有此理！”

如今倪匡仙去，谁来为先生写挽联呢？小子斗胆，试拟一联：

俾倪江湖卫斯理，

匡扶正义精武门。

倪匡先生，一路走好！

注：俾倪=睥睨

2022.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