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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杨春丽四

2018-12-18  本文已影响36人  瘦竹斋
二姐杨春丽四

九月二十六日

    十一点多从民权街买旧书回来,去卫校看二姐。一进病房,二姐挺在床上输水,在哼哼。小蕊说:昨晚烧到39度多,早起为了抽血化验,没有打水打饭。早起都呕吐头晕。我坐那儿也没有办法。十一点时,在走廊里对小蕊说,您妈难受,找了人照顾,你还得随时来。下一步还得筹钱。说毕走了。吃了午饭,到学校睡了一会儿起来,给小六打电话。小六说,吃了午饭,二姐发生了危险,白血细胞降到一千多了,呻吟难受。我说,我这一会儿过去。四点多到卫校,二姐睡在床上呻吟哼哼说,真清气哩,没有一点儿水。一会儿又说,撑得慌。一会儿又说,饿得慌。一会儿说,冷,咋不给我盖被子哩。六点时,小六说晚上她住卫校,我下楼走了。

    上次住院用了一次化疗药,反映厉害,损伤身体了。吃了晚饭八点时,我给小六打电话,小六说,回五中家里,桥上堵车了,才走到中州路金玛特门口。我又给小蕊打电话问,您妈这一会儿好些没有?小蕊说,还是哼哼难受。我问了几句关了手机,接着小蕊又打过来说,李医生上班了,看看又加了药。说这是休克状态。我对小琴说,咱俩都去,看看二姐。二人下楼,我问,你包里现金有多少?小琴说,钱多呀。我说,得有个心理准备,一旦有事儿,得花钱的呀。走到路上,小琴带着我,我说,二姐给我说,病友们说总算蛮行,三四年了。要是有事,需要给文哥打电话说了,给文哥打个电话,叫他给李店镇民政所打个电话。该交钱了交钱,需要办啥手续了办啥手续。到卫校上到十楼,出了电梯。见小蕊和杜鹏站在走廊西头的栏杆处,我到跟前,杜鹏正打电话说,衣裳不中了得买卖。我说,到街上看看也中。杜鹏、小琴、小蕊三人下去看衣裳。我在病房里,小六坐在床南边,二姐双手乱抓。小六双手握了二姐手,二姐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不得了啦,真生气的,肚里没有一点水,撑得慌啊,饿呀,我的娘啊,不得了,我的妈呀。后来口中发出的声音含糊不清听不出来说的啥。小六扶不住。我扶了二姐肩头和胳膊。过了一会儿,二姐要起身儿说,憋得慌,抱下来解了小便,挺床上了。后来,我心里难受,站在电梯旁。这时,电梯开了,小蕊领了单志诚、单东林出来了,杜鹏也回来了。几个人站那儿说话,小蕊的意见是,真有事了,直接回北杨庄,不去青台了。又说,衣裳贵。卫校西北角店里要1600元,七一路的俩店里要2900元,3000元。后来商量了,回社旗河南街买。杜鹏母亲时要600元。于是杜鹏开车,我也去,到杨树岗拉了他大姐一起到河南街桥北头一店里,800元买了一套衣裳。又看了棺材,一个柏木的,板碎,要4800元,一个栎木的,要4000多元。路上杜鹏说,他母亲的是6000元。我说,也做一个四独柏木的,老板要8000元。归到病房,走廊站了两个人,是宛玺他爸,还有一个司机。二姐侧睡床上,双手乱抓,满口胡话。过了一会儿,小六让我及青台的人回去,杜鹏、小六、小蕊、田田几个人在卫校照顾二姐。到家一点半了,睡在床上,也睡不着。后来朦胧睡了,四点时又醒了,到六点起来去跑步。

    红香圃曰,二姐这次说胡话,后来听小六说,医生说是血糖低了。可能是肝昏迷,很危险的。当时单总问医生,这种情况出现后,还能坚持多长时间,最长多长时间,最短多长时间。医生说,最长还可能存活三两个月;中间一点儿存活一个月;最短过不了今晚。我听了心里凄然。后来,二姐到十月二十七日下世,整整多活了一个月。人的命,天注定,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啊,不为人的意志所转移。我竭尽全力想拉着二姐远行的步履,可我回天无力,二姐还是走了。 红香圃 27日下午记

九月二十七日

    吃了早饭,九点时去卫校,到十楼病房。二姐静静地侧睡在床上输水,田田在那儿梳头。我坐在床北边的椅子上问,今早儿给您妈打饭没有?田田说,天明是打了二次奶粉。八点多又打了一碗小米汤。我又问,昨晚啥时间睡的,田田说,快五点半了。我问道,后来测体温没有,烧不烧。田田说,量了37度多。又坐了一会儿,看看二姐睡着,我站起来对田田说,一会儿您妈醒了,要水喝,少打点儿,打个两管。昨天都说打水多了,肚子撑的慌。打饭了勤打些,一次少打点,我走了。于是下楼。

    红香圃曰,前天晚上二姐烧到39度多,护士交代要抽血化验的,也没有打水打饭。早起可头晕恶心,呕吐难受。上午我去时二姐还清醒,下午可说胡话了。大家心里害怕,只怕夜里有事了,衣裳咋穿,连夜买买。遇事还是不沉稳,有点慌乱。光怕夜里熬不过去了。人到临终,真痛苦啊。与亲人的死离,情何以堪,血浓于水,亲情难舍,叫人竭心。红香圃 下午五点记。

九月二十八日

    午后在学校家里谁了一会儿,二点时去大门口照了脸,去卫校看二姐。上到十楼,进了病房,二姐挺在床上没有睡,小蕊和田田在那儿。我问,照顾你那个大姐的?二姐说,回去看包谷去了。我问,今儿咋样?胸口疼不疼了?二姐说,也不疼,前天会恁难受。我说,算是焦气,就说晚上发烧了,没有打水打饭,抽了血都打饭了,上午我来时头脑清醒,有点头晕恶心呕吐,吃了午饭,一点多可难受了。小六三点多给我打电话,我都赶紧来。二姐说,难受啊,心里拔插发慌,迷了啥也不知了,死着都真受罪,真艰难。该死的,到时候了,死了也都算了。我说,有的人也不受罪,黑了睡了,第二天早起不起来吃饭了。这个事你别害怕。在这儿医院里用着药,也不会受罪。折腾了一夜,一点多我回去也睡不着,到两点多睡了,四点多又醒了。六点给小六打电话,说你五点半才睡了。二姐道,第一儿睡到下午,小六在这儿干啥的呀。我说才早起。小六说,都下午了,样黑油睡一夜,今儿好好的。我又道,小六坐那儿捞不着你两手,两手乱抓乱扯的,一会儿要起来,头脑有点迷了,光说不得了啦,我的娘啊,我的妈呀。就这几句话。医生问你哪儿难受,你也说不出来。过了一会儿,看看手机二点五十了,我说,两三点了,我得上学校。二姐说,你去吧。

    红香圃曰,晚上吃饭时,小琴问,今儿你去看二姐没有,咋样?我说,今儿下午去卫校看二姐了,好好的,就说晚上发烧了,要抽血没有打水打饭,也不会昏迷了,折腾一下午一夜。事后想想,可能有点儿邪气。小琴说,你说今儿好好的怪精神,不会是肝昏迷,回光返照吧。我说,谁知道的,不好说,啥事儿往好处想,愿望是良好的。总之,一句话,二姐命苦啊。一个人命运好坏对一个人的一生影响才大哩。有的人命运好,生到富贵之家,一生下来起点就高,一生幸运;有的人命运差,生到苦寒之家,一小就跟着大人要饭,长大了还要饭,一生潦倒。宋庆龄的父亲宋嘉树一小就把三个女儿送到美国,去上小学了。在美国上的学,受的教育多好啊。那起点多高。宋庆龄命又好又贱,嫁孙中山,是国母,何等高贵,前半生富贵极了。但她不是原配,不是结发夫妻,是小。孙中山死后,不能过正常的夫妻生活,何等畸零,后半生可谓寂寞极了。不信命还真不中的。  红香圃 晚八点四十记

十月二日

    下午四点关了门去卫校看二姐,上到十楼,进了病房,二姐挺床上输水呢。小蕊忙着到小米汤,我坐那儿问二姐,去郑州拿的药吃没有啊,还吃着些,会有效的,吃吃了不疼。二姐说,吃着止痛药的,那药没有吃。过了一会儿,我说有啥了给医生说,医生好用药,发烧了,疼,或者拉肚子及时说。别另一难受了都认为不得了啦。猪蹄了肉了,一天先少吃点儿,看中不中,适应了再多吃。二姐说,还不敢吃。打饭多了,肚子都难受。坐了一会儿,看看二姐侧了身子睡了,我站起来走了。

    红香圃曰,早几天,小六在杨树岗找了一个老太太来照顾二姐,我去卫校没有见,一问说回家砍包谷去了,我估计不会来了。找人想找合适的不好找,人家照顾病人要求细了做不到。红香圃晚六点十五记

十月七日

    去卫校看二姐,二姐挺床上似睡非睡的在输水。我和小琴一进去,小琴走到床前。二姐睁开眼看看说,不中了呀,出院哩。一天一千多。啥是能治住病。我听了问,出院住哪儿的?二姐小声说,情哪儿窝瘸着。我说,总得有个地方住。住田田那儿,还是住国军哥那儿?二姐没有吭声,又闭了眼。坐了一会儿,小琴给二姐说了一会儿话儿。我和小琴站起来走了。到电梯里对小琴说,二姐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的。出院的,住哪儿都不合适,就住医院里最平安。你说真一口气上不来,那是天命。

    红香圃曰,前些时住院,医生让用了一次化疗药,结果身体受不了,可垮了,难受的很,灰白的头发这几天掉了很多。头发一掉,我心里一沉下子,知道不是好事儿。十月三十一日从日记中抄补

十月十日

    九点时,红学会的唐会长打电话说,来老干大二楼,商量下10月下旬开纪念会的事。于是下楼,到楼南边车子棚里开电动车。这时手机响了,是小蕊打的说,做了检查,医生说颅压高,头疼呕吐,可能转移到头部了。这几天光喊饿,一小时一打饭。可能有危险。你有空没有?明天想回北杨庄一趟,叫他们(指小蕊大伯、五伯)把房子门开开,收拾一下,打扫打扫卫生,给伯们交代一下。我说,可中,看你的时间方便吧,我明天有时间。打了电话,到七一路老干大二楼开红学会,商量十月下旬开南阳红学会成立二十年庆典的事。十点四十结束。去卫校看二姐,进到十楼病房,二姐闭了眼在那儿正输水的,头发快掉完了。过了一会儿睁开眼了,也没有给我说话儿。说饿,田田打了肉汤。我坐那儿默然无语。到十一点半时,二姐又闭了眼。我对田田说,我走了。

    红香圃曰,二姐2012年十月,也就是才过了国庆节,天还热着的,二姐来卫校作CT检查。因为咳血发烧,看不出来病,也检查不出来。两年前就低烧咳嗽了,输输水烧退了。国军哥在青台开诊所,让到卫校作个胸部CT查一下。下午拿片子时,医生说是肺癌晚期,那就赶紧办手续住院治疗吧。于是在普胸外二科办了住院手续,开始检查,又化疗。至2015年国庆节,整整三年了。一开始不知道这病的发展情况,心里紧张,反应过激。过了一段时间,十一月左右,我和小蕊、小六、飞飞一起回了一趟北杨庄,找到小蕊的五伯、大娘说说,又到二姐房子南边的地里看看。当时地西头高,就初步选好了位置,商定将来百年了就安葬于此。归时到黄石碑牛绳上路边,又见了小蕊大伯。后来二姐又到郑州检查了,还是非典型性肺癌,也就是慢性的。我在网上查了,这种非典型性肺癌存活期三至五年的占60%。于是我心里很有信心,又在网上搜了相关信息,多次给二姐讲,鼓励她,在精神上安慰她。多进行人文关怀,二姐治病也不差钱,生活上我又不能过细照顾,只能在精神上操心,让她感到姊妹间的温暖,让她心里觉得姊妹们不是都不管她,还有人关心她,使她不感到孤单。小六跑前跑后地照顾她,又是送饭,又是陪着说话安慰二姐。就这样,二姐整整坚持了三年啊,这三年真艰难啊,真不容易啊,多受罪呀!三年来,二姐心里没有一天轻松过,高兴过,思想负担很重的,你想,一个头脑清清楚楚的人,天天想着活不成了,绝望了。不定哪一天就不会睁眼了,那种天天在生死边界徘徊的体验,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真的让人不堪忍受啊。所以,二姐忍不住了就发脾气,使性子,怄气埋怨。这种病对患者本人也好,对子女也好,对兄弟姊妹亲人也好,是一种感情上的折磨。这是一个漫长的痛苦的过程,当着二姐的面,我坚持着,表面上很平静,内心里却焦虑紧张,伤心绝望。因为二姐的病,我的心里成天就像压着一块石头,背地里流了多少眼泪。可是我必须常常做些劝解,从思想上进行安慰,给予关心,让她感觉到有人关心她,心里不恁难过。于是鼓励二姐信主,有了信仰,精神上就不那么痛苦了。其实,我自己的内心里很痛苦。自己的一个亲姐得了肺癌这种病,竭心的很啊,那种血缘亲情的不舍撕心裂肺啊。

有的病不是绝症,越治越轻,治愈的希望也越来越多,病人和亲属心情越来越轻松高兴;有的病是绝症,越治越重,治愈的下午越来越渺茫,病人和亲属心情越来越沉重绝望,明明知道治不好,还不忍心放弃,坚持着千方百计地筹钱治疗,最终钱花了,人去了。药医不死病,死病无药医。医疗手段的疗效是很有限的,世界上根本没有灵丹妙药能够治百病,能够让人长生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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