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前的东北，一分钱真能掰两瓣花的
作者 | 林默
1
问：给你一分钱，你能干点儿啥？
答：可以去群里发一个红包，利用其他群友想羞辱我的心情，领到更多的钱。
这是我能想到的一分钱的唯一妙用。
之前，有一张图在朋友圈疯传。
曾经的儿歌《一分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一元钱》。
今天如果你还企图用“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来教育孩子拾金不昧，请不要责怪你的傻儿子抓不到重点。
“爸，一分钱长啥样？一分钱能买奥特曼？马路边真的可以捡到一分钱吗？”
2
曾经，马路上是真的能捡到一分钱的，一分钱还能干出一番大事儿。
一分钱的铅笔、一分钱的汽水糖、一分钱的小青菜。
对于“分”这个货币单位，我爸这代人还是很有感情的。
七八十年代，一分钱还是很能打的。
烧饼3分一个、油条4分一根、豆浆5分一碗，以他当年一个血气方刚的小鲜肉，吃到扶墙不会超过3毛钱。
当时他的工资只有30几块，除去给家里上交的15块，还能买几包3毛钱的香烟、2毛多的啤酒，狠狠心还能搞一瓶好酒，当时茅台酒每瓶11块多、五粮液6块，货源紧俏。
以今天文艺青年的配置换算成当时的物价，一场电影2毛、一本书1块多，奢侈点儿看场当时的顶级流量费翔、张蔷的演唱会8-15块，我爸也能拥有一个小资青年惬意的精神生活。
3
凭着我残存的童年记忆，我依然清楚地记得生命中第一个向往的职业就是从这些黄色的小票票开始的。
据我妈回忆，当年我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挎着我妈的黑皮兜，在家里卖票。
什么科学家、医生、大明星，加在一起都不及一个公交车售票员在我眼中的分量。
每次看到售票员阿姨打开那个象征着财富的黑色铁扣大钱夹，从里面掏出一堆几分几分的毛票，一张一张捋好，再用皮筋绑成一捆一捆，那些黄色的、绿色的小票票就是我对于资本积累最原始的冲动。
对于80后，“分”的记忆始于鱼皮豆、奶片、魔鬼糖，几分钱包办了放学后门口小摊的小确幸。
那几分钱并不总是能轻易从妈妈手里要出来，毕竟那时的一分钱是真的能掰成两瓣花的。
一瓣是白菜，另一瓣也是白菜。
冬天零下十几度，一大早外面拖拉机嘟嘟嘟地驶过，嚷着“买白菜啦买白菜”，睡得迷迷糊糊的我就会被我妈从被窝里薅起，穿上衣服下楼搬白菜。
从一分钱两颗，到几分钱一颗，大人上百斤的买，姆们十斤十斤地往家里搬。
大冬天，鼻涕来不及擤就会冻成冰柱，我抱着两颗比我脑袋还大的白菜一路小跑，楼上楼下，直到头上腾起了白烟，家门口的白菜终于一层一层砌成了一座小山。
我对著作等身的敬重，就是从目睹白菜等身开始的。
这一墙的白菜会在我妈孔武有力的臂膀下，经过堆填、挤压、撒盐，化神奇为腐朽，再化腐朽为神奇，飘散出鲜美的酸臭，填满整个楼道。
东北人对于冬天的丈量，就是从一缸酸菜开始，再到一缸酸菜结束。
几十斤花岗岩下面压着的一颗颗几分钱的白菜，就是每家每户整个冬天口粮的富足。
4
到后来，我妈每周会给我一块的零花钱的90年代，“分”已被边缘化，“毛”占领了历史舞台。
大大泡泡糖2毛、无花果1毛、酸梅粉1毛、冰棍3毛，或者这些都不买，来一大袋卜卜星。
一个足以让你90年代物价水平变化的存在，是当时站在零食金字塔顶端的——方便面。
就是在那个零食紧俏的年代，方便面这种主食被开发出了零食的打开方式，家家户户都会成箱购买华龙三鲜伊面，捶成小块，打开包装，撒上调料，干脆面应运而生。
一包三鲜伊面合下来才几毛钱，却成了我们旺盛的生长需求中最主要的补给。
后来，一个来自宝岛台湾的品牌彻底颠覆了我们对方便面的想象。
酱油色的汤汁飘荡着油脂，透出牛肉的香气，脱水的菜叶鲜嫩地展开，然后我看见了生命中的惊喜。
方便面里还能有肉！
对比清汤寡水的三鲜伊面，2块多的康师傅完成了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消费升级。
再后来，我记得几年前在超市看过一种干拌面，好像十几块钱一盒。
感官的刺激被逐渐升级，无论你买多简单的东西，都有几屏的选择供你挑选。
这两年，常能听到身边的朋友感慨城市生活成本在不断提高。优衣库偷偷涨价的热搜刚刚下去，海底捞又在价格的边缘试探了。
不到怀旧帖的时候，人们很难想起，曾经的选择那么有限时，几分钱带来的快乐和满足。
5
一分钱带来的购物快乐，啥时候还能再回来？
答：做梦的时候？
呵呵！这个元旦，我的东北老乡们，花一分钱或许真的能把他们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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