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游记

我在荒芜之地

造一架飞行器

终点极远

可望而难及

是天边一粒星

虚空里一派梦境

意识中一座灯塔

从那儿射来的光

穿透亿万缕冰冻尘埃

直抵濡湿的眼睛

陶土烧外壳

树枝搭骨架

岩石磨齿轮

沼气做燃料

历经527次试飞

均以坠毁告终

于是拖着残缺躯体

彻夜改造自己

我必须成为一架飞行器

进入永无归途的航程

大脑变成深灰的引擎

双眼发出探照的射线

臂膀展为宽大的机翼

骨髓化作浓稠的液氢

脱离重力桎梏

高高冲上天际

我曾幻想穿越无数光年

对遇见的每颗星描述你——

你的身姿如何舒展曼妙

你的秉性如何温柔神秘

你的巨浪如何拍打山峦

你的风暴如何席卷晨光

语言终究单薄

无力表达你的万分之一

我会靠近你，触摸你

哪怕被引力撕得粉碎

也要把你刻进身体

可惜是场必然失败的旅程

太空寒冷又寂静

我拖着尾焰奋力前行

对它却如同静止

燃料燃烧殆尽

绝对零度冰封身体

永无止境地滑行，滑行

方向已丧失意义

远星依旧那么遥远

光芒穿透一切刺来

抚摩新鲜的亡灵

在没有空气的地方

响起虔诚的圣歌

我的眼睛看到了

我的耳朵听见了

可我已无法回应

我只是一架

坏掉的飞行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