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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横渡

2021-08-25  本文已影响0人  蓝天游云

夜,笼罩着山头树木和村庄。四处都是蠢蠢欲动的影子。

似融非融于夜色的村庄一片静寂,偶尔传来一两声惊出梦际的狗叫。

村尾的一户农舍还亮着灯,灯光不是太明,透过窗纸为黑夜拓出一团淡桔色的亮光,远远望去,像黑布上一块暖色的扎染。

突然,在这亮色里一团黑影一窜而过,接着传来轻而规律的扣门声“笃,笃笃,笃,笃笃……”

而门内鸦雀无声,似有人在屏息静听。

敲门声轻而执著,一阵儿接着一阵儿。终于,室内人影一闪,门内传来简洁而警惕,的问话声:“是哪位?”

来人环顾一番夜色中的暗影,似乎与刚才没有什么不同,惟有远近草丛中的虫鸣声此起彼伏。他这才放心地贴紧木门,压低声音,恭敬地回应门内的问话,“鄙人莫鸣风,奉师父之命,前来拜见非农大侠”

(非农,即欧阳横渡      为落叶无情飞刀传人)。

“你师父何人,见我何事?”屋内冷冷地回应,

“师父尊姓莫,莫氏剑法传人……”

一阵沉默,屋内人似有疑虑。

“恩怨如风由它远去,生者相守不负流年。”莫鸣风见对方迟疑,便低声吟出一句。

话音未落,门“吱呀”地一声开了。灯光处,一位农夫打扮的人出现在小莫眼前。

非农将莫鸣风让进屋内,彼此打量一番。虽然初次见面,却都有似曾相识之感。

莫鸣风飞快地扫视了一遍屋内,这才将手中剑轻轻放在桌上。非农一眼看到剑柄上那熟悉的“流云”二字,心中顿时涌起如潮的亲切和感动来。

他不动声色地请来人坐下饮茶,一边饮茶一边和对方问答寒喧。

不知不觉里时间过得飞快。至到门外传来“咚一一咚咚”的敲更声和更夫的吆喝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两人才意识到,夜已经很深了。

“三更天了!孩儿要告辞了!”莫鸣风说着,起身行礼,拜别师伯。非农神色凝重地回了一声“师侄……孩儿珍重。”来人将门打开一条缝,张望一番后倏然而去。

非农关上房门,熄了灯,坐回桌旁。悠悠往事如夜行的蝙蝠,纷纷扰扰扑面而来。

明末时期,宦官当政,天下大乱,武林中卑鄙奸人,趁机铲除异己。莫大侠为了救下至交的遗孤,被黑剑派子弟团团围住,莫大侠拼尽全力也未能突围成功,最后和那三岁孩童双双死于非命。

此时欧阳横渡和师父的掌上明珠莫流云(莫飞云一一流云横渡箭法传人之一),刚刚练成流云横渡剑法。此剑法只有双剑合一,才能威力无穷。勿庸置疑,这新创的剑法也是莫大侠的一片苦心。

欧阳父母双亡,五岁时被莫大侠收养。从此追随师父,师父视其如己出,将他养大成人,教授武功,并有意成全青梅竹马的他和流云。

于欧阳师恩深重,于流云痛失亲人,两人悲痛不已,发誓要为莫大侠报仇。但师父临行前夜的嘱咐尚在两人耳边回响,“两日内我若不回,你们一定要远离此地,结成夫妻,隐名埋姓活下去。我之所以平素里不带你们访友示人,也是为了你们余生可以远离江湖的恩怨纠葛。切记!遵从师命。”

那天黎明时分,师父像往日出门那样,在后山竹林尽头驻足逗留,又特意叮咛师兄妹一番。

但这次,在不同以往的沉默之后,他意味深长地吟诵道:“恩怨如风由它远去,生者相守不负流年。”然后,转脸凝视欧阳双目,“渡儿,你懂吗?答应师父,要保护好自己,也要护师妹周全。”

说罢,扬长而去。

欧阳深深记下了师父的话,苦等两日后不见师父回转,便遵从恩师之命带了师妹去往异乡,隐名埋姓地生活下来。

半年过去了,一直仇恨郁结的欧阳迟迟不肯同流云完婚。流云自然明白师兄仇心未泯,却又不想牵连自己,于是暗下决心。

在一个月夜,她好酒好菜灌醉欧阳,然后扶着醉醺醺的他,对月叩拜入了洞房。

第二天欧阳酒醒,发现生米已成熟饭,羞愧不已。

日复一日,欧阳并未因师妹的柔情所牵绊,反而是愈念师恩,仇亦愈深,他私下里到处打听师父的仇人。尽管他小心翼翼,还是惊动了”黑剑派”埋伏在市井的爪牙。

那天,他走出街道刚想向东回家,突然察觉身后有人跟踪。为了不惊扰到流云,他东走一段路后又折回街道向西南奔去。

在一片树林子里,他与来者一行三人纠缠不清,你来我往斗了二,三个时辰,最后身负重伤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从林子又疼又渴地醒来时,发现那三个人正一动不动地躺卧在距自己不远的地方,而自己也满身是伤,筋疲力尽。

好在,数步之外有一泓泉眼,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挪近水源,伸头喝了几口水,才算恢复了一些精力。

当红霞满天时,从霞中赶车而来的老人,与他寒喧后将他拖上驴车,连夜赶路,第二天早晨来到一户农家。老人是那一带的土郎中,家有一个女儿与欧阳年龄相仿。

随着病情好转,时日延长,欧阳处处避人的行为,引起老人生疑。

一天,老人抽着烟斗悠悠地问:“孩子,你是被劫了还是被仇杀呢?”欧阳还在迟疑着要不要如实相告时,老头又接着说道:“你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吧?”

突然,老人话锋一转,正气十足地喝道:“正道人士则留,作奸犯科者速速离去,我当不认识你。”话音刚落,人己在百米之外,一眨眼又回到他眼前,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逼欧阳横渡。

他审视一阵儿,踱步回屋,缓缓叫着:“霞儿一一做饭了”。里屋传来甜甜的回声:“知道了,爹一一”

当晚,欧阳吃完酒菜,昏昏沉沉地说了不少话。

第二天在晨光和鸡鸣中醒来时,才忆起昨晚因醉失态,后悔不迭,生怕泄露秘密,为流云带去杀身之祸。

他忐忑不安地来到溪边洗漱,水中倒映出一张陌生的脸。他以为睡意未去,使劲地揉揉眼睛,又定睛向水中望去,没错!他使劲掐了掐腮肉,生疼生疼的。

惊愕之余,他飞身向回跑去。

茅屋前,老人淡定地看他跑近,稳声问道:“这张脸你可满意?”他一脸愕然尚未褪去分亳:“老伯,我这脸……”“嗯!”老人嗯了一声,向屋内走去。

径直走向屋内落座后,吩咐欧阳“帮我捏捏肩,我可是忙了一夜。”欧阳横渡不自觉地走近去,机械地帮老人捏着肩颈,一边捏一边神色恍惚地想:“我怎么变成这样了……这下怎么向师妹解释……这人有何目的……”

老人似乎能感知到他的心思,慢吞吞地发问“你可明白我这么做是为了何因?”欧阳横渡翻身跪在老人面前“望前辈明示。”

“起来!起来!”老人一脸不耐烦喝道,他跪着不动,老人朝女儿使了个眼色,霞儿便走来伸手扶他,边扶边凑近他的耳朵,小声说:“爹不喜欢别人这样。”

欧阳听了,只好顺从地起身。

老人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他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颇有几分得意地说“嗯。你身体己经康复,这张脸应该也没有人能认出来了,假以时日,你就可以去完成你未了的事。回来老夫再给你换张脸,从此就留在这里为老夫养老送终吧?”欧阳正不知所措,只见霞儿脸腾的红了,一转身进了屋。

“唔,对了!今夜二更天,你去华远谷一趟,从这往南五里。”老人若有所思地补了一句。

是夜,欧阳使动轻功,不到一刻钟即到。

只见,空荡荡的山坳里巍巍然立着一个黑影,远远地说道:“我看你资质不错,根基也不算浅,今天老夫把生平所学教授于你,你原本的剑法就忘了吧!免得留下痕迹,殃及家人”。

话音刚落,只见那黑影左右摆动,手来手去,俄顷,只听“飒飒”声一片。欧阳飞身过去,将手伸进簌簌如雨的黑影丛中,竟然接入手中落叶片片。

他刚要叫声“老伯”,只听对方“嘘”了一声,接着低声喝道:“还不捡起脚下之物。”

欧阳低头处,脚下一团黑物,他伸手拿起,老人抢手拉出一支,小心地放进他的手里。触碰间他心下一惊“小刀!”想起刚刚的落叶如雨,不禁暗想,莫非他就是闻名中原的飞刀手一一落叶无情…”

正想着,突然,他的手臂被人一震,刀“嗖”地飞了出去。

他迟疑片刻,伸手又透出一支来。

……

三、四个月以后,在他功夫六七成的时侯,老伯告诉了他杀师仇人的藏身之处。但并未放他离去,而是告之“时机未到。”

在练飞刀的间隙里,他偷偷去看过流云一次:她虽然神色忧悒,但生活还算安然。他真想过去与她相认,但一想起杀师之仇,便断然离去。

大仇得报,已经是两年以后。他回到土郎中家里,土郎中果然又折腾了一夜,为他重新换了张脸。

他对镜顾盼,百感交集。心事已了,唯他思念着的流云,还留守独居在茅屋。想到这儿,心里又温暖又感慨。

翌日凌晨,还是繁星满天时,他就己飞奔在回还的路上,一路赶一路追忆流云的形容举止。

往事杂沓,纷繁而至。他思他想,心中悸动不已。

然而,他狂赶百里路途,风尘仆仆地回到旧居时己近正午。谁料想,迎接他的竟是大出意料外的一幕:

篱笆内,流云一手端着方口小斗,一手把粮米洒向鸡群。在她后侧十步开外,一个农夫打扮的男人正扶着一个坐木马小童,教他“伊伊呀呀”地学话。

少顷,流云回头走向小童,说着“风儿,来,娘抱抱!”伸手抱起一脸笑意的孩童,那个男人也跟着起身,垂手附和道:“风儿这小嘴巴巧着呢!吧吧的和我聊个不停。”阳光里,流云自豪的脸上闪现着柔和的光芒——好一副家庭和美的安详之态,让人不忍打扰。

欧阳心里酸酸涩涩地看了一阵,刚想下意识地推门进去,突然想起自己已然面目全非,这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事?

他只好悄然离去,黯然步入一片树林。沉思良久,陡然起身,痛楚随着飞刀从他的指尖支支飞出,只见落叶如簌簌急雨,哗然一片。

当天夜里,他回到了土郎中家里,心如死灰地睡了一天一夜,为了忘却陈年旧事,他改名非农。几日后,老头儿提起与霞儿的婚事,欧阳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十几年就这么匆匆地过去了。老岳父岁尽归西,霞儿为他生下一女,后来为他再二子时难产殁去。

他带着女儿回到了自己长大的地方,在这里他好几次与回到故乡的莫流云擦肩而过。他悄悄尾随过,发现她与那个少年相依为命,也发现了她与那个少年师徒相称,他不禁心下狐疑,她的男人和儿子哪里去了,莫非……

一切的谜底尽在少年的来访中慢慢揭开来。

原来,欧阳当年受伤被救远去百里之外,流云久等未见爱人归来,又四处寻找未果。这时她发现自已然有孕在身,便守在家里一边等欧阳回来一边生下儿子,并将他养大成人。

曾经扶着木马哄孩子的农夫在非农脑海里一闪而过。

非农正私底下疑惑时,少年讲出,在他小时侯,母亲救过一个摔下山崖的釆药人,后来那人为报救命之恩,留下帮助他们母子渡过了最艰难的三年。在他五岁那年,那人才在母亲的劝说下离去。

“六岁时母亲带我回到这里,开始教我学习孔孟之道和剑法基础,但是我的调皮每每使母亲无奈,学了二年也未见长进。为了时时提醒为人师的责任,使自己不动慈母之心,母亲从此与我师徒相称,严格要求我认真对待所学。

前些日子,你尾随母亲,被她发现。虽然她不知你为何人,但母亲总觉你的行止那么熟悉。

一次,母亲悄悄尾随你去溪边,你挽起裤管,脱下鞋子洗脚时。母亲看到你小腿上那块月牙形朱砂痣,便有六、七分确定是你就是她朝思暮想之人。

今天之所以偷偷前来,一是为了求证你是否为曾经的欧阳横渡;二是母亲无意间听到,黑剑派门人已对你有所怀疑。

母亲说,如果你是我的父亲,启明星升起时就带家小去往后山。到时,我和母亲会在林中溪头等你,然后一家团聚,浪迹天涯;如果不是,你只当我们认错了人,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

想到这里,非农再次点亮灯,拉出一个青布包裹……

几个时辰之后,非农带着十几岁的女儿出现在奔往后山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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