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一般的蓝色,诗一般的长
文:七喜
诗一般的蓝色,诗一般的长我常常想,如果可以选择生命的模式。
我宁愿是一部优美的电影。或是一首动听的歌。
时间不需要太长,但是足够温暖。
生命就像一张白纸,在你不去涂抹的时候,永远都是白纸。
像一把吉它,手指不去拨弄,琴弦永远不会歌唱。
我们的生命里总有一个重要的伙伴。好像一把陈旧的口琴,几颗彩色的玻璃珠,一枚失去光泽的戒指,一只能写字的笔,或是一架单车。
身边来来去去的人,来来又去去,永远陪着自己的,只有自己。
口琴能吹出儿时的调调,单车能载着心去做一次环岛旅行。
清晨,迎着阳光出发。汇入马路的车流,和头顶的云并行。洒水车和电车赛跑,公园里飞起红汽球。单车队呼啦啦而过,护膝护腕和头盔,彩色的单车们,整齐划一,像青春的旋律流淌在马路上。银白的高楼,发光的玻璃,世界是如此的闪亮。
但渐渐,这些被抛向身后,你越来越远,迎着季风,开始环岛旅行。
隐去的高楼变成油绿绿的田野,蔚蓝的海衬着白色的长长海岸线。礁石边站着劳作的渔民,抬起头,茫然望着远去的单车,看不见他眼里的世界,能看到渔网里跳跃着一群被阳光染成金色的鱼。
年轻的女孩骑着单车,头发在飞;小丑骑着独轮车,来海边让风吹动他的轮子;魔术师的鸽子不会飞了,也来到海边让风鼓起翅膀……一群怀揣梦想的导演和年轻人要在太平洋海岸拍出一部关于飞的电影。他们嘻嘻哈哈,满腔热情,把自己的梦变成胶片,定格在蓝色的海边。
多少年过去,路边的村里,年老阿婆们还在黄昏唱着莎韵之歌:山林吹着狂风暴雨,走在湍急的独木桥上,过桥的美丽姑娘是谁……歌声飘过浅滩,吹过山谷,陪同夕阳,一直跌到了山的那一边。
爸爸带着妻子儿女回到八斗子山下,他说,那个时候每天清晨出门,从望海巷望去,整个海面金光闪闪。他妈妈带他走过铁道,穿过山洞,去火车站,搭火车去上学。如果远远听到火车来的声音,妈妈就喊,快点!快点!他就一直跑,一直跑。上车后,回头望去,阿妈还在那边,在山洞口,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遇到快退休的小学教师,录制台湾最美的海潮的声音,整理成毕业册,要送给她最后一批学生;成衣厂倒闭,18岁就进厂一直做到老,突然失去保障失去工作的阿婆们集体租车去找老板,希望能够回厂继续工作;一个流浪的涂鸦者和一个流浪的吉它手;住在彰化的阿公,虔诚的跟随妈祖祭祀,“是非到此止,佛号请带去”成为阿公一生的信仰,菩萨保佑他,保佑全家,保佑村子。
最后遇到另一位骑单车环岛的人,他告诉阿明,他每年骑西岸的时候,都会走一条路,那里的木麻黄长得特别的好。而往南的好美里,也有一片木麻黄,原先也生长的很好,但海岸盐份年久日长的侵蚀,使它们变得枯黄……骑脚踏车总是能看到最好的,跟最坏的一面。
环岛单车旅行只有七天。七天与海相伴,绵延的蔚蓝,咆哮的海浪。夜晚点亮营地灯,记下日记,睡在帐篷里枕着海潮。一路有原住民鼓励的笑脸,有许多感人的回忆,有磕长生头在高速路上一步一步向前的虔诚者,也听到了在旅途上别人追求的生命意义。
立陶宛的RUTA说,我们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是独自的旅行。即使有人相伴,终究会各分东西。
大陆到台湾的王伯与父母分离,爱好根雕。十五年前的母亲节,王伯雕刻了一件作品,是他的父母亲,名字叫母慈辉。他说,母慈辉,母亲啊,母亲……悄悄抹去眼角的泪。
海边的钢琴,和着夜晚的海浪,悠扬的拍打海岸,轻柔的弹,谁在唱着,谁在唱。
最早的一件衣裳
最早的的一片呼唤
最早的一个故乡
最早的一件往事
是太平洋的风,徐徐吹来
吹过我所有的全部……
有人喜欢热烈的生命,有人喜欢寂寞的想。有人喜欢流浪,有人喜欢固守着一个地方。在深深浅浅的蓝色里,明明暗暗的白天与夜晚,我真的宁愿生命只是一本书,或一部电影那么长。那么长就好,只要足够温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