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处，情话野蛮生长

暗处，情话野蛮生长

张爱玲说人生三恨是鲥鱼多刺、海棠无香、红楼梦未完。天才的恨可爱又伟大，我是普通人，见到你才开始恨，恨月光如水，恨月色真美。

你悲伤的样子，像是独自活了一百年的老人；你开心的样子，像是什么都不记得的孩子；大多时候，你无悲无喜，像幽谷来的风，密云里的雨，无垠荒野上寻星找北的旅人。

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见过草原、森林和大海，只在火车上远远看过江与河。想到这里，就想流浪。想到流浪，就想到月光、云朵和你。

你站在人群里，一动不动，人群向我涌来。别人都暗下来，变成夜的一份子。你被透亮的月关照成一树秋海棠，柔弱而又明媚的红在你身上浮动颤抖。

你不知道我把想说的话攒成了一座纸山，你好像也不需要知道。当我又看见你，心里就吹起了风，吹散一片片纸页子。我看着地上轻晃的树影，心里是自在的无尽的欢喜。

你说你想当一块石头，然后我就想呀想，也许我们可以生活在古画里。日式庭院中，我是一棵树，在你身旁。听冬雪簌簌落进池塘，看夏花繁开又败光，春土松软长出春草，秋来枯叶覆在寒蝉上。

白日忙碌短暂，晚上月光把我枝桠的影子投在你赤裸的脸上。你看，红尘无尽，春夏秋冬。哪怕你是一颗石头，我也想这样陪在你身旁。

我为我现在的鬼样子难为情，更为你已见到我的鬼样子难为情。欲望循着你骨头渗出的血锈味而去，我修补压抑的灵魂，留下密密麻麻的针脚。

你叫我去海的心脏处，催熟一朵幽闭的莲花。你命令我拿竹篮去接嫦娥的泪，说日头一出就要蒸发。我很听话，卖出了毕生的力气，可仍旧两手空空。伤口愈发滚烫肿胀，你找来山泉，泉水冲走黄脓，泉水麻木疼痛。我终于明白，你让我贪婪得依恋着。

思念化身饿鬼，啃我皮肉。我变异成无赖的孩童，讨人厌地站在你的影子上，让你看到我，让你看到我。你看到我，我闭上眼，我做了个梦，梦里大雪漫天，一场接着一场。

你别看我总是自娱自乐一副一个人也很开心的样子，其实我是个十足的悲观主义者。看到好风景，第一反应是感伤，因为第二眼它就已经不如第一眼了，最后一眼的时候它变成了一个概念，以后回想起来它就只是一个美的符号。

看到喜欢的小说和电影，总希望时间无限慢下去，到中途已经不期待结局，只想那些人物再多陪我一会儿。好多年以后，再美的山水都是脑子里的一个符号，喜欢的电影不再记得结局。

好多年以前，每一次向你挥手，每一次叫你名字，每一次短暂凝视你，我的心情，就像是：雪夜里独自上山爬到山顶，星辰铺天盖地，风舍不得吹动浮云，我纵身一跃，一句话不说地离开所有美丽的事物。

今晚月亮很大，快要圆了，亮堂堂，让人想起贞子爬电视机那件白衣裳。白天下雨，菜地里两天前的种子爆白，长得快的哟。下雨那把绿喷壶就用不上了。

绿喷壶前面漏，手把处也有一个破烂的洞，接满水前后就一起漏。喷壶算最早的人工降雨吗？一个喜欢下雨的人大概也会喜欢喷壶吧。那如果在想一个爱雨的人，就要想象自己是一只喷壶，浇啊浇，浇出一地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