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奶奶一共生了5个，年纪差的都不多，我爸是长子，上面还有一个姐姐，今天我去的是我二叔家，下面是我二姑和我老叔。不知道别人家是不是也一样，反正他们哥几个整天勾心斗角的，基本都是鸡毛蒜皮的生活小事儿，不过各过各的日子，大面上还过得去的。我爷爷奶奶和大姑在我爸去世前三年就接连去世了，我大姑死于脑出血，我爷爷奶奶死于脑血拴，说来也怪，都是脑袋出了毛病。我爷爷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原本姓栾，由于太穷养不起过继给老范家的。我印象里的奶奶是个小脚老太太，原本是个地主家的千金，只是赶上打土豪的年代，家中败落，不得已才下嫁给了我爷爷。听我爷爷说我爸自出生身体就不好，长得又黄又矮又瘦的，村里的孩子给她起了个外号“黄鼠狼”。那个时候家里穷，我爷爷靠赶集卖菜为生，为了占个好位置，每次天不亮就得推着独轮车出门。赶集这种活动现在也是有的，我不是很懂，小时候我爸倒是带着我去了几次，挺热闹的，长辈们一看日历就知道什么时候在哪儿会有大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因为每次地方不一样，为了赶集，走个几十里地，也是很正常的事儿。那个时候也没有吃闲饭一说，一般孩子到5，6岁就开始干力所能及的活儿，7，8岁就跟着下地了，为的也只是多那么一点收入。那年，我爷爷和往常一样，天还黑着就出门了，这次菜有点多，就带上了我大姑，我爸和我二叔，那年他们三个分别10岁，8岁，7岁。由于我爸身体身子软，这还是他第一次跟着，出门的时候天还漆黑的，又没有路灯，着实有些害怕，而我大姑和我二叔早就习以为常了。一路上，我爷在前面推着车，我爸他们仨就在后面跟着，每个人手里提着两兜子菜，都是比较轻的，累了就停下歇一会儿。那时候的路都是土路，路两边竟是荒地，偶尔还会看见几个小坟包，只有路过村子的时候才能看见一些房子和田地。正往前走着，忽然我二叔一声惊呼，一家人停了下来，我爷忙问怎么了。看，快看，那是啥！只见不远处，有几颗大柳树，柳树后面站着一个人影，那个人影高出柳树好几米，在我二叔惊呼的同时向他们走来，没走几步就消失不见了。我大姑问那是啥，我爷爷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啥也不是，走吧。说完推车就走，我爸他们虽然害怕，却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走了大概半小时以后我爸也不知道是刚才吓得，还是着凉了，说想上大号，我二叔说他也想去，没办法，我爷只能和我大姑在路边等他们。而他俩跑到不远处的大水坑上大号，选大水坑的好处有两个，一是夜里有水的地方比较亮，最主要的是这地方草多，拉完可以抓把草来擦屁股，那年代可没那么讲究。也不知道他俩怎么想的，竟然蹲在坑边，屁股冲着坑里拉，也许是年纪小比较淘气吧。蹲那儿没多大一会儿，我爸“嗷儿”的一嗓子，裤子都不提的就往我爷那儿跑，我二叔被我爸这一嗓子吓够呛，提着裤子也跟着跑了过去。我爷和我大姑听见我爸喊叫，赶紧迎了过来，问出什么事儿了。我爸也不说，边系裤子，边催着我爷赶紧走，问我二叔，我二叔说不知道，一家人被我爸搞得一头雾水，只能前行。一路上一家人不断询问怎么回事儿，我爸就是不说，直到到了集市，天也亮了，我爸才松口。原来他们俩蹲那儿以后，我爸忽然感觉屁股下面凉飕飕，好像有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就见一个红眼睛白胡子秃顶老头儿，脑袋正探出水面盯着他，这才吓得他裤子都来不及提。我爷听完说他看花眼了，随口安慰了几句就继续卖菜了。也不知怎的，回来我爸就病倒了，发高烧不说还长了一身疙瘩，找了好多大夫也看不出什么毛病，毕竟那个时候医疗水平还是有限的。本以为我爸就这样废了，没想到在亲戚的推荐下知道了我这位干奶奶，我爷爷赶紧买了东西去拜访。好说歹说，总算同意帮我爸治病了，不过得让我爸认干亲，还得改名“范狐兰”。人命关天，我爷连忙答应，回来后当晚我爸就梦见一个尖嘴猴腮土财主打扮的男人进了屋，手在我爸脸上摸了几下，嘴动了动就走了。第二天我爸身上的疙瘩都没了，烧也退了，我爸病好以后我爷让带着我爸买了东西去登门答谢，那次我二叔也跟着去凑了热闹，他说当时那女的30来岁，也就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只是她右手的袖子特别长，手被布一层一层的包裹着，像个粽子一样，缩在袖子里，若不是我二叔眼睛贼，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随后的日子里我爸的身体越来越好，也没得过什么病，我二叔也只见过她一次，后来逢年过节的都是我爸自己去，没几年听说我爸就不去了，当时给我爷爷气的骂了好久，说我爸没良心。这一晃几十年过去了，也没人再提起过，我二叔也不知道那个老太太还在不在，只记得应该是住在娘娘庄那边。因为离我姥姥家不远，我爸结婚的时候，我爷爷说离得那么近，应该去看看。我爸没听，为了这事儿吵了好久，所以我二叔记得。提起这事儿的时候我二叔也为我解开个多年的谜题，我妈走后，我姥家的人就再也出现过。原来是当年我妈喝完以后，我姥家一直都怨我爸，说是我爸害得，在丧礼当天还闹的挺厉害的，最后讹了我爸好大一笔钱才走的，之后就断了。离开二叔家，我决定去看看，毕竟我二叔是不会骗我的，他也没必要骗我。小唐说她也跟着去，可惜我俩真的都没假了，每个月我们只有4天休息时间，这个月已经严重超标了，如果因为这点小事儿丢了工作，那可真有些扯了。回到家里，我们商量好了下个月月底再去，两个月8天假，从我干奶奶那儿回来还可以去小唐家待几天，既然答应她家人了，总不能不算数不是。不能休假的日子还是很难熬的，中途小唐有几天身体不舒服，都是咬牙挺过来的，我劝了好几次让她休息，她都不肯，没办法，只能尽量多照顾照顾她。其实我也知道她这么拼为的只是能回去和家人多待几天，不由的产生了一丝内疚。自从我俩在一起之后，她很少回家，基本都是跟我在一起，哪怕只是和我宅在家里。有可能是因为一直在我家，也有可能是因为亲人的早逝，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家，也不知道想家是什么感觉。言归正传，总算熬到可以休假了，我本想休息一天，小唐不同意，说什么先把正事儿办了，然后去她妈家随便歇着，我不知道在她眼里怎么就变成正事儿了。第二天一大早小唐就要起床，难得休息我可不想起的那么早，抱住她各种腻歪，快10点了，我俩才起床。洗漱完毕，就开始找车，本来想喊“二头”的，他去丈母娘家了，没办法，只能换成建龙。建龙比我小一岁，也是我们村的，和我弟弟“二头”他们都是同学，平时关系都不错，只是比起“二头”差了那么一点，小伙子个头儿不高长得却挺帅的。中午我们三个早早的吃了午饭，买了一后备箱东西，就直奔娘娘庄。听建龙说娘娘庄他去过几次，地方挺偏的，在大山沟子里头，路也不好走，他也有些好奇地问我没事儿去那儿干啥。我淡淡的回了一句：听说那儿有个“狐大仙儿”算命挺准的，我去看看。建龙用怀疑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却没再追问，之后就东家长，西家短的扯了起来，我也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着。挺好的一个小伙子，却跟女人一样喜欢八卦，这点我真心不太喜欢，不过还是有好处的，在同龄人中就属他懂得多，人脉广。小唐由于跟他不熟，一路上也不怎么说话，只是搂着我的胳膊在一旁漫不经心的听着，只有聊起有关马兰峪和我们俩的事儿的时候，她才认真的回上几句。有建龙这样的人当司机一路上并不寂寞，感觉没多久，车子就开始颠簸起来，建龙说忍忍吧，这是唯一的一条路，离娘娘庄还有段距离呢！颠簸了足足半个多小时，好不容易到了，一下车小唐就跑去路边吐了，我拿了瓶水也跟了过去，在旁边小心伺候着。等小唐好些了，喝了几口水我们才环顾四周的景色，四面环山，属于名副其实的大山沟子，山上绿油油的一片，都是树。听建龙说半山腰以上的都是针树，半山腰以下的有苹果树和栗树，那边比较稀疏个头较大的是核桃树。山脚下一片一片的杂草，偶尔空出一片荒地，仔细看看原来是坟地，离坟地不远的地方竟然有两个人家，也不知道他们晚上睡觉害不害怕。平地上基本都是农田，种的基本不是玉米就是花生，叶子都有点泛黄了，看样子没几天就该收秋了。正当我东张西望着，建龙和小唐喊我上车，村里的道路有点窄，一个车还行，错车可就费劲了。娘娘庄不大，看样子也就100来户，属于比较穷的村子，因为除了两三家新房以外基本都是老瓦房，偶尔还能看见几家土坯房。走了一路，也仅仅看见一辆车，还是面包子。村里人闲着没事儿喜欢在外面乘凉，我们经过的时候都侧目观看，偶尔还有几个议论的，建龙吹嘘说他这车在这儿都算好车，我和小唐窃笑却没揭穿。在路过人群的时候我们停车询问“狐大仙儿”家怎么走，经过村民们热心的指点我们不光知道了路，还知道了我干奶奶叫李玉凤，在8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里咯噔一下，虽然早就考虑过，不过如今亲耳听到，难免有些失望。小唐问我：早还去么？我说：总不能白跑一趟吧，反正也到了，去看看吧！说完就让建龙按着村民指的方向开去，其实也没多远，拐了两个弯就到了。下了车我正准备去敲门，忽然在我脖梗子的地方感到了阵阵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