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小骄傲

文/琉阿玉

“每天画到凌晨三点，我崩不住了。”

“真的好难熬，我好想睡觉。”

“今天画室有个复读了三年的大哥为了开导我，给我励志一下，把我励志崩了。”

“他问我画画的初心是什么，真的因为喜欢画才画的吗？”

这阿宇半个月前半夜一点发给我的消息，不短不长几句话，说完他还得继续去画画，这么多年第一次和我半夜聊天的他叫我有点诧异，话题更是叫我诧异，这是他第一次向我展示自己的脆弱，我不知道用什么去安慰这个彷徨的，还未满18岁的少年，我唯一的弟弟。

一.

我4岁的时候阿宇出生，我从最小的孩子变成了姐姐，我有了弟弟，整个家族有了第二个孩子，那时候父母爷爷奶奶已经开始第一次尝试着为比较大的我规划人生的方向，父亲是个热爱音乐的人，他总觉得女孩子从小就要培养气质，所以他对我最大的期望就是我能自愿去学小提琴，而爷爷专注于书画，他一直有意培养我对书画的兴趣，他希望我能向他一样热爱传统文化，希望把他的毕生所学都教给我，最终我选择了去学习中国画。

但当小孩子去做选择的时候，理由肯定都不是为了其他人，选择美术既不是因为我要热爱传统文化，也不是因为我不想让爷爷失落，只是因为喜欢，单纯的感兴趣而已。就这样，我开始了每周一次，每次三小时的画室学画的旅程，每次都是爷爷骑着那辆吱吱呀呀的“凤凰”自行车，后座上坐着背着画板的我，一骑就是6年。

二.

因为家人的影响，我对美术一直怀有极大的热情，而我的天赋也在热情的激发下慢慢凸显，很多人开始发现我，鼓励我，慢慢的夸奖和肯定变成了更大的期望，我第一次从大人那里听到“美院”这个词，父母开始着手为我规划更远的未来，那时候“长大”和“明天”好想触手可及，“长大”对我来说变成了生日愿望，“明天”充满了美好和想象，我想赶紧长大，去美好的“明天”拥抱我的画家梦。整整6年，我们都沉浸在对未来的规划和设想里，我的人生故事开端很美好。

那时候只要有人问我长大后想要干什么，我都会坚定的回答：“考美院”，那不是对功力名利的追求，就是一个孩子对于梦想的执着而已，我没有任何想做的事情，只想画画，只有这样一个目标。

你要是问我，后来呢？其实 ，我的故事大体上已经完结了。

三.

后来因为眼睛的原因，我不能再画下去了，“考美院”这个梦想再也与我无关，扔掉所有的画，把画板藏起来，这是我10岁之前第一次体会到不甘，绝望，无助，虽然长大了后才知道还有无数次的“世事难料”在等待着我，但那时候一个10岁的孩子怎么会预料到未来，对10岁的我来说，对无助和愤怒表现的再过激，也不过是大哭一场。即使我哭的再大声，也唤不回那个执着了6年的梦想，那一瞬间，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长大了。

再到后来，我的生活再也与”画画“无关了，其实就算不专业的学习，把画画当成爱好也是好的，但我打心底里开始刻意去回避，失望叫我再也不想拿起画笔，哪怕是一次，如果没那么多阴差阳错，那我一定在这条从6岁就确定的路上坚定不移的走着，那时候问的最多的几个字就是：“为什么？”，除了不甘心，除了愤怒，除了怪自己，除了刻意回避，再也没有什么能消除我对自己的怪罪。不是我不爱画画了，是我没有勇气再拿起笔，不敢再次面对残破的梦想，我怕10岁的自己会大哭着问我“为什么”。

我再也没有和别人讲过我的故事，讲过我最心爱的宝贝，讲过10岁之前拿起画笔眼睛就闪闪发亮的自己。

四.

2015年，我17岁的时候，阿宇13岁，有一天他跑过来和我说：“姐姐，我要接着学画了，我想当专业的，我要当美术生”，阿宇小时候也很爱画画，可那时候去学的人是我，如今他长大了，突然有这样的想法叫所有人都很震惊，大家都小心翼翼的避而不谈我当年的那些事情，如今，有人主动提起了要去学美术的事情，肯定会有人马上站出来反对，但阿宇顶着重重压力还是坚决的开始了美术生的生活，我仿佛看到了10岁之前的自己，那个坚定，执着，为了梦想头破血流也要继续的自己。血缘很奇妙，我未完成的梦想竟然也变成了阿宇长大后的梦想，那个小时候爱哭，长大了叛逆不喜欢上学的男孩，心中有了自己要坚持的东西，眼睛里开始有了闪闪发亮的光芒，提起每天在画室点点滴滴的进步的时候，说到老师对他的夸奖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笑。

当年在我心中烧成灰烬的梦，在阿宇的心里又一次被点亮了。

五.

阿宇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孩子，每天按时上学，下课完成作业，听老师的话，这些他一个也不喜欢，他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喜欢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热血少年总是有无数的坏点子和想法，总以为世界上只有自己和兄弟最酷，经常把义气挂在嘴边，可就是这样老师嘴里的“坏孩子”，会在我受欺负当时候要忙着去帮我“报仇”，平时不屑于和我聊天却记得每一年我放假回家的日子，小时候有一块蛋糕，也要分姐姐半块的阿宇，至今也如此。

像热血校园电影的剧情一样，我的阿宇突然间醒悟了，为了有好的老师指导穿过大半个城市去画画，明明一分钟也离不开手机，如今却丢了手机整日整夜的把自己关在画室里，为了集中注意力再也不会因为出去玩而夜不归宿，为了梦想开始想要拼搏一样，开始对未来有了规划，开始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做什么，这样的阿宇，仿佛得到了新生一般，长大的阿宇变成了我的小英雄。

六.

“姐姐，我不想一事无成，我要考美院，那些美院的学生真厉害”，“姐姐我和朋友去看了川美和西安美院的毕业展，这才是学美术的人该有的样子”，“姐姐，我好累”，”姐姐，你说我到底可不可以“，再到后来我听爸爸说“老师说他考英语作弊”，又出现了狗血校园剧的桥段，阿宇被老师冤枉了，因为他不好好上课英语考试又拿了最高分，老师在全班面前羞辱了他，那样一个像小狮子一样桀骜不驯的男孩子，第一次哭了。

好不容易在自己没日没夜的努力，在家人的支持信任下建立起来的自信心一瞬间崩塌了，我好怕他就那样放弃了，好怕他又回到了以前浑浑噩噩的日子，可这一次，我的阿宇，哭过之后强装镇定的的和我们说没事，还跑来劝我们，那一刻，阿宇真正意义上的长大了。

“这么晚了，去睡吧”，“不行，老师和好学生看不起我，觉得我是痴人说梦，我一定要好好的画”。

有一天阿宇跟我说他觉得有一句话很好：“为了成为比原来更好的人，再苦再累，我也要努力”。

那样一个不喜欢表露情绪的人，开始和我经常性的聊天，向我倾诉，向我求助，真的叫我有些不知所措同时又有些小激动，长大了的阿宇还能向我倾诉让我觉心里有点小骄傲，原来姐姐也没有当的很失败。可是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安慰他，叫他好受一些，我不知道和这个固执又个性独立的男孩子怎么去讲那些我憋在心里很久的话，我怕他觉得肉麻，觉得煽情，可我很想告诉他，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告诉他我焦虑很心疼他，告诉他我为他感到骄傲，告诉他我很爱他，告诉他我无条件的相信他。

七.

在我们这个感情意识相对独立淡泊的家庭里，我们从不主动去表达对对方的爱和关心，即使不说我们也都懂，本来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可还是忍不住会想，在这样一个高压的紧要关头，他会不会需要一个在背后默默打气给予他勇气的人，我真的很想说：“阿宇，因为你的努力，姐姐仿佛也好像拥有了无限的动力向前走下去，看到你为了梦想拼搏充满勇气的样子，姐姐好像看到了一个闪闪发光的小英雄”。

“不管周围人怎么说你不行，充满自信地继续说出梦想的力量，不怕嘲讽和失败勇于挑战梦想的力量，对我来说，无比的耀眼”。

那个说要保护我的阿宇长大了，变成了有担当有责任的男孩子，变成了为了梦想拼尽全力的男孩子，阿宇，姐姐就是你的“脑残粉”，无条件相信你，支持你，骄傲如你，坚定如你，追梦路上的你真的很耀眼。

我想大声告诉你，告诉全世界:

阿宇，我最疼爱的弟弟，你就是姐姐18岁的小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