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打来的电话

罗帮义文

  忠孝不能两全，今天接到父亲的电话，作为儿子，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受。

  我的父亲是位不善言表的人，特别是母亲离世后，父亲更是沉默寡言，母亲在世时，父亲和母亲经常吵嘴，父亲回答一句母亲就说十句，每次父亲都是甘拜下风，两个人吵一次都不理会对方一天，最终还是父亲妥协，两个人又像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

  父母亲对我是给予希望，从我上一年级开始，就要求我认真学习，如果每天没做完作业出去玩，回家轻则要扭耳朵，重则要受细棍子的皮肉之苦，我最不理解的是每次教训我，父母亲从来不会像别人家一样，一人教训一人哄，当时我幼小的心灵总想，父母并不喜欢我，为了不受皮肉之苦，我每天都能按时完成作业，最高兴的是每次考试拿了第一名，父母都会给我奖励一颗糖或给煮一个鸡蛋，说再接再厉，母亲生来就话多，但对于我的学习她从来不跟别人炫耀。我也总想吃糖和鸡蛋，所以我一直都保持学习的劲头。

  参加工作后，父母亲很高兴，特别是母亲，总是觉得我给她们长了脸，很多时候都觉得骄傲，特别是村里人提到我，她总是显得那么骄傲。后来我娶妻生子，母亲怕别人带不了孩子，直接说服父亲来到城里把我带孩子。 父亲开始为了不让母亲失望，就来到我工作的小城，可来了一个星期就提出要回家，他说家里那几亩薄田不能荒废，他必须回去，我父亲一辈子都在单位，退休后家里的粗活累活都有他一个人完成，就算是母亲想帮忙，他都说母亲劳累一辈子，现在他退休了，就自己干让母亲煮饭就可以。我知道父亲不习惯城里的生活，心里想，多待一段时间就习惯，可在我的劝说下，在了一个月，就想各种办法回老家，可没有我们同意，就算他耍小孩子脾气也没办法。最后让我同意父亲回家的是，他和母亲开始出现矛盾，天天吵架，后来才知道我上了父亲的当，他就用这个方法逼着我同意。

  父亲在农村的这些年，他把薄田照顾得很好，每年我吃的米不用在外面买，一年一头不喂饲料的猪那是雷打不动，我们从开始有点过意不去到后来习惯索取，每次回家，母亲都要批评父亲不讲究卫生，家里乱七八糟的，可能母亲适应了城市生活，对农村乱放东西有点反感，可我知道农村有忙不完的事，特别在农忙时，连卫生都忙不过来打扫，这是很正常的事，每次母亲的唠叨，父亲总是回答“好，马上执行”。在农村的父亲虽然再次变回农民，但身体越来越健硕，这是我最愿意看到的，只要强行把他领回城里，不出一个星期，父亲像丢了魂一样，就连我和他闲聊都打不起精神，只要听到说送他回老家，他又像孩子一样高兴。

  我的父亲虽然沉默寡言，但从小就对我非常严格，不管在什么时候，他总是要求我要清清白白做人，他说他干了一辈子工作，从来没贪污过国家一分钱。他最恨的就是赌博，过去为了应酬，我也时不时陪别人搓几把麻将，只要他听到后就会不断地批评我。为了父亲不担心，我杜绝了玩麻将。

  母亲73岁时，由于双肾衰竭无法治愈，在医院住院期间的一年，父亲怕影响我的工作，亲自来照顾母亲，特别是母亲到后期疼痛时，父亲眼眶里总能看到打转的泪水，但看到我们在他总能强忍着，就在母亲要走的那晚，父亲看到母亲脸色很差，催促我们把母亲拉回老家，医生也好几次下了病危通知，作为儿子，我们坚持要抢救到最后一刻，那晚父亲对我发火，那阵势我是第一次看到父亲那可怕的脾气，我只好听父亲的，父亲告诉母亲说“我们回去调养，中药偏方也许管用”母亲听到回去，突然间也精神了很多，我被医生叫到值班室，让我要做好心理准备，把母亲拉回家第二天母亲走了。我才知道什么是落叶归根这句话的含义。

  办完母亲丧事，我不得不回城里，可父亲坚持要留在老家，说他走了母亲会孤单，我们谁也劝说不了他，只好让他留在老家。母亲走后，父亲像变了个人，身体也慢慢变差，紧接着得了脑梗，还好及时发现来到城里的医院医治了一年，生命总算保住，可脚手开始变得不灵活，说话也只有猜着理解他表达的意思。

  本想让他在城市里休养，可他坚持要回老家，没办法让他回家找人照顾，在药物的控制下父亲慢慢开始恢复，这是让我最高兴的事，开始我每个星期都回去看他，只要看到我回来他都高兴，他最关心的是他的孙子，只要听到孙子学习不错，他都会告诉我要严格教育孩子，他的口头禅就是“一代有成绩不如下一代更优秀”。他每次都会叮嘱我要好好工作，做人必须干干净净。知子莫如父母，每次只要看到我有心事，他总能看出来，直到我把委屈说出来他才会放下心，鼓励我一切都会好的。

  6月份由于工作关系，无法脱身，但每个星期都和他通电话，虽然他言语不清，但听到他高兴地急促声，我就很知足。今天他又打电话来，我听到他用了近4分钟才说清楚问我近况，问孩子放假了没？我知道父亲想我，更想他的孙子。我说我这星期一定回家，父亲才挂断电话。我再次拨通照顾他的陪护，陪护告诉我近几个星期，每到周末父亲总会在村口看我们回来没有，听到这样的话，我的眼泪无法控制地流出，我感觉自己是个不孝之子，辜负了父母的期望，工作没有像别人一样进步，老人也没有照顾好，但我记住了父亲经常教诲“做一个清清白白的人”。

  最让我欣慰的是，今晚孩子放假刚到家就给父亲电话，父亲高兴地让陪护表达他的意思，我听到免提通话中父亲激动地敲着手里拐杖，儿子说星期五晚上就回去，我听到父亲很清晰地回答了一声“好”。

  想了一个晚上，我才明白父亲不是不想和我们在一起，他是怕给我们添麻烦，另外是他放不下母亲一个人在老家。人的一生尤其是夫妻，两个人一起生活难免会磕磕碰碰，都在生活中不停地磨合，等相濡以沫时就有人如岁月一样远去，留下的人只有长长的思念。珍惜身边的人，我想在天堂里的母亲一定知道父亲的那份思念，也能原谅我这个不能忠孝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