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有个女生叫武小溪
当公司头儿哑着嗓子宣布“武小溪于十月十三日夜间十九点十分经抢救无效逝世”。我们这十几个背井离乡的小姑娘忍不住抱头嘤嘤的哭了起来。
1995年9月1日,二十几位毕业生从不同的城市来到A市B公司就业。武小溪在十几位女生中里是最漂亮的一位。【射雕英雄传】里的黄蓉大家一定有印象,她和翁美玲神行如同复制,命运居然也如出一辙。
这样漂亮的女生自然少不了男生的追捧。很快就有多位红娘牵线搭媒。有机关的科员,办事员,基层的小干部,小队的技术员等等等等。然而,武小溪对这些有很大的提升空间的潜力股不屑一顾。偏偏看上了那个油腔滑调还比他小一岁的郝胜利。
郝胜利家住本地,俩姐一哥他排老小。家境富足,他应该是家里的小王爷。他和武小溪一个班,每天从家里給武小溪带各种不重样的小零食小礼品。彼时,武小溪芳龄20,郝胜利19,用现在的话讲,也算是妥妥的小鲜肉一枚。
没多久,武小溪就从集体宿舍搬进郝胜利家。俩人上下班一起,形影不离。
这样秀恩爱撒狗粮的日子过了几个月。有一天,武小溪搬回了公寓。当晚下着很大的雨。我是在睡梦中被惊醒,刺骨的夜风里武小溪阵阵的哭声。
“跟我回家!”然后,楼下的哭声渐弱。随着摩托的油门启动,骚动的暗夜恢复了平静。
这样的争吵后来记不得有多少回了。只记得武小溪开始经常回宿舍居住,郝胜利也经常来命令她跟他回家,但是武小溪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配合了。
又过了一阵子,武小溪开始到处借钱,几乎所有的同事都借了一个遍,当然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以至于后来,同事们都不肯再借给他。
我和她不熟,但她也找到了我。我借给她10块钱。那时候我的月工资是154元,最多超不过2百。
再后来,郝胜利来公司找她的次数明显减少。俩人的关系非常微妙,时好时坏,和过山车无异。
一次,武小溪来寝室来还毛衣编织书,碰巧我要去倒吃剩下的方便面。她一把抢过去,说“给我吧!”我惊呆了。
我赶紧把宿舍里自己并不喜欢吃的偶尔充饥备用的方便面给她撕开一袋。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我一阵心慌。
九月的某一天,倆霸气女子闯进公司,指着武小溪破口大骂。
“吃我家!住我家!怎么好意思偷汉子!”
“婊子!妓女!不要脸!”
只记得武小溪躲在墙角瑟瑟发抖,像极了一只惊恐的小麻雀。
武小溪越来越沉默了!除了上班就是躲在寝室没白没黑的织毛衣。
武小溪是喝剧毒农药走的,她拿着那个已经喝了一半的药水踉踉跄跄敲开郝胜利家的房门,最终还是被撵出门外。
武小溪被120接到医院的时候,身子早已凉透,那只散落在郝胜利家门口的空药瓶也被GA部门一并带走了。
武小溪被一席白布包裹着,瘦弱的她被摧残的基本看不出人形。法医从她腹内取出一枚三月有余已经成型的人胎。
武小溪给家里每个亲人都织了毛衣毛裤,整整齐齐的摆在寝室柜。他最后一件给哥哥的毛衣,是临走前的那天早晨刚收的尾。此时,我们才得以知晓,他爸早已不在了,妈妈病重,弟弟轻微智障,哥哥早年打架还在YU中。
武小溪走得时候并未留下片刻字句。想来她也是舍不得的。她以为她有了郝胜利的孩子,也许人生还有转机,未来也还有可期。
很多人都在叹息武小溪的命运。那个霸气女口中的所谓的野汉子,只不过是男生一厢情愿的单相思啊!
原来,女生漂亮也是一种罪!
武小溪走得那年是1997年的10月13日。
多年后再见郝胜利,春风得意,家境依然富足,怕是早已想不起武小溪。
就是这个男生,曾对武小溪说过“滚开!别拿孩子要挟我!”
这是武小溪在人世间听到过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