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问：我用生命来回答（119）   /林世儒

我是么子排行十二，因兄姐众多家中住不下，便和母亲住在五十公尺外自家经营的小杂货店里，每天一早妈妈会先回家做早餐，然后差六姐来叫我回家吃饭。我必需穿过乡公所或农会的办公室和后花园才能到家，当时不知道为什么房子会盖成这样，我家和乡公所及农会的建筑物形成一个密闭的口字型，中间空旷处以围墙分隔成是我家的前院和它们的后花园，园中有一条蜿蜒的小径通往我家前院门，我必需再走上三个大台阶才进得了院子回到家。

当时我还没到入学年纪，大哥已经三十出头，我们相差二十四岁，他跟随着地方上盛名的西云寺住持最妙法师学佛。大哥经常在我回家吃早餐时，高高的站在围墙门口的阶梯上，挡住我的去路，然后伸出他的巨手五指张开，从上而下抵在我的胸口，睁大著双眼像禅师般的大声喝问：“你是谁？”“说，你是谁？”“说不出来，不能回家”。有时候二哥也会加入两人联手堵我。

幼小的我没见过这阵仗，感觉是巨人压顶，却又逃不掉，实在是有点吓人。我回答说：“我是林世儒”大哥说“你不是。说，你是谁？”“我是你弟弟”“你不是，说，到底你是谁？”“我是儒仔”“你不是，快说你是谁，不然不能回家”“我是⋯⋯”不管我怎么回答，结果都不对，我急得没辨法了，便哭起来大声的喊叫妈妈，然后母亲出来骂人，我才能顺利回到家里，这戏演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才结束，真是童年深刻的回忆啊。

五十多年过去了，“我是谁”这问题还在心里，常常会浮现出来，现在我决定每天早餐前都问一问自己“我是谁？”然候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回答，用一生的做为来回应，不是我认为自己是谁，不是我说我是谁，而是用我做了什么，用我在每个纠结中挣扎里所做的决定，用行动与身体力行来回应这个天问，用我的生命说“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