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之光哲学馆

(原创)“看”这片树叶

2020-07-02  本文已影响0人  吾学研究

《现实世界是真实的吗?》一文从哲学和现代物理学的角度做了探讨,这篇文章试图从信息学、脑科学、认知神经学和语言学的角度讨论现实世界施怎样实现出来的。

常识认为,现实世界是客观存在的,我们看到的就是它本来的面目。换言之,现实世界就是如其所示的样式,感觉仅仅是对现实世界的摄影和复写。

事实真的如此吗?让我们研究一番。

例如 “看”这片树叶

1.人观察之前“这”并不是“树叶”,而是一个待要被建构成树叶的质料(康德叫做物自体,其实是信息团),姑且称为“潜树叶”。

2.太阳光照射这个“潜树叶”,它吸收太阳光的电磁波并进行反射(即光子),其中有一些光信号被人的眼睛捕捉而进入瞳孔。

注意:(1)太阳光电磁波照射“潜树叶”,这里有一个复杂的过程,光波或者光量子和“潜树叶”发生了信息交流(光也是信息携带者),才反射出包含了“潜树叶”特性的新的光波或者光子。这样“潜树叶”反射的电磁波已经不是太阳光本身,而是携带了“潜树叶”信息的电磁波,姑且称之为“纯净树叶波”(“纯净树叶波”可以看作“潜树叶”信息和太阳光能量信息的合成)。传统认为光仅仅是直接反射的观点属于简单的光机械论。

(2)携带了“潜树叶”信息的电磁波(“纯净树叶波”)在传播过程中也有一个问题,即在逻辑上讲,可以和其路途的环境进行二次能量或者信息交流。现代技术已经可以对一些电磁波进行电磁干扰。不管“纯净树叶波”是否真的受到了干扰或者进行了信息交流,在逻辑的意义上,我们称之为“复合树叶波”(“复合树叶波”集成了环境信息能量)。

3. “复合树叶波”由瞳孔依次经过角膜、晶状体、玻璃体的过滤和调节性折射传导给视网膜(紫外线以下波长的电磁波被角膜吸收,红外线以上的波长被晶状体吸收)。视网膜是视觉接收器(也是一个复杂的神经中心),存在着大量的感光细胞,主要包括视杆细胞和视锥细胞两类,分别负责接收、分析和处理弱波刺激和强光刺激。普遍认为“复合树叶波”在这里形成倒像。这种观点仅仅从小孔成像类比得来的,可能不太科学,其一、我们无从观察视网膜所成的像,即使用高速摄像机也无法拍摄。1619年,德国的谢纳,用离体的牛眼实验,在视网膜上发现了外界物体的倒像,被普遍认为是视网膜成像最有力的证据。假如这个实验是真实的,也无法证明,因为在这里出现了一个逻辑置换(可理解为偷换概念)——是他看见了被试牛眼视网膜的倒像,而不是牛眼看见了。其二、视网膜并不是一个感光平面,它是一个多层结构(三组细胞层、两个突触层)。就是说视网膜只是一个感光装置,不是显示屏,无法显示直观的形象,我们在看物体的时候从来没有看到它在头脑中的形象,形象总是在外部,只有离开物体回忆的时候才在头脑中出现形象,而这形象也不是在视网膜里。其三、假如视网膜成像是正确的,这将大大增加视网膜的负担。因为它必须要把图像转化为电信号才能继续传导。我们暂且不去深究视网膜成像问题,不论是“复合树叶波”还是图像信息,视网膜都要进行分析处理,处理之后转化为生物电信号(神经冲动信号,注意:此前是光信号),传导给大脑后部的视觉皮质中心17区。此时的生物电信号姑且称之为“抽象树叶波”。

4.大脑视觉皮层视区接收到经过了一系列复杂反应、转化和信息交换的“抽象树叶波”包含的信息再次进行索解分析和处理,区分出潜在的形状、颜色、动作和深度等一些简单特征。可以看出,这是形成“树叶”的关键的第一步——“树叶”具备了雏形。但是这里仍然是生物电信号形式,不过属于整体性的复杂的电信号,姑且称之为“近树叶波”。

5.在视觉皮层区所做的加工还不是一个结束,只能算是一个粗加工。粗加工后的“前树叶波”按照性质属性分别传导给更远的的额叶和顶叶,交由专门的分析处理中心进行更为高级的专项加工。

6.对“近树叶波”的专项加工并不是一个独立的过程,它同时也是一个合成“树叶”的过程,这个过程主要依赖于解释机制和记忆类比。

所谓解释机制,是指要把“前树叶波”进行专项加工的各个方面或者属性通过某种意义连接起来,统合为一个整体。

所谓记忆类比就是指大脑意识要从记忆库中提取同类的、近似的的数据信息进行比对,以便给未来的“树叶”一个准确的形象。

由此可见,大脑意识中不但存在着记忆系统,而且存在着一套包含了各种属性的规则系统。

经过解释和类比,就建构起一个关于“树叶”的信息体系,但是在这里所谓“树叶”仍然不是具体的形象,还是一种电信号,姑且称之为“前树叶波”。

7. 不论怎样在大脑皮层所出现的也还不是“这片树叶”,而是即将成为“这片树叶”的抽象信息(生物电信号)——“前树叶”。

那么“这片树叶”是怎么发生出来的呢?

先粗略谈一下视觉成像的历史。

古人很早就思考过人是怎样看到物体的这个问题,提出过一些猜测。有人认为是眼睛发出光线,这些光线碰上物体,人才看见那些物体。著名的伯拉图认同这种说法,由于柏拉图的影响力,“眼睛发光”产生视觉的思想,统治西方一千多年。直到一位东方学者的出现,他就是视觉科学的祖师爷-----阿拉伯世界的阿尔哈曾。我们今天所走的视光学之路,就是从他的“光线射入眼睛”开始的。1604年,开普勒的《维特洛作品的增补》将以上观点归纳成眼折射成像。1619年,德国的谢纳,用离体的牛眼实验,证实了视网膜倒像的存在(有待深究)。1721年牛顿的《光学》(三版)清晰对反射光成像进行了完整的描述。至此“视网膜成像说”确立起来,一直沿用至今。

但是视网膜成像说存在着巨大的问题

第一、假如像在视网膜里,我们在看物体的时候怎么从来没看到或者感觉到视网膜里的像?而只是在回忆的时候才在头脑中呈现出来(也不是在视网膜里)?

第二、我们看到像的为什么在人的外部?而不是在内部?假如光线仅仅是由外而内的进行单向信息射入,图像会在外部吗?

对于单向信息论的视网膜成像理论,上述困难几乎是不可解决的,这启发我们应该换个思路,这个思路应该不是回到柏拉图时代的简单的“眼睛发光说”,而是应该把光看作一个信息交流的双向通路。

事实上说物体成像并不科学,因为“像”具有虚假的意思,不如说是“物体成为物体”,或者说“物体的实现”更合理。

物体的实现需要四个步骤:(一)信息团和反射光线交流信息,携带着相关信息的反射光线射入眼睛;(二)在大脑中这种光信号转换为电信号,进行信息处理和加工;(三)加工后的信息输出,信息被加载到眼睛的发射光或物体的反射光线中进行回溯,回溯到最初的信息源处,转化为潜在物体;(四)最后语言把物体实现出来。

我把前三个步骤统称为“潜物体的建立”,属于初级阶段;第四步称为“物体的确立”,属于高级阶段。

现分述如下

一、初级阶段:潜物体的建立——信息的双向投射

潜物体的建立既不是柏拉图单向度的“眼睛发光说”,也不是视网膜成像那种单向度的“物体反光说”,它属于“双向成像”。其基本假设是:(一)光(或光线)不是单纯的物理学意义上的纯粹光波,它是信息的载体;(二)物体和眼睛之间的光线不是单向度的纯粹的眼睛发射光或者物体反射光,而是双向度的复合光,或者在反射光中信息是可以回溯的。

第一步、包含了对象(这里指最初的信息团)和路径信息的反射光信号(例如“复合树叶波”)进入瞳孔,转化为生物脉冲信号。

第二步、脉冲信号进入大脑皮层进行高级加工,形成关于外部对象(这里指待要建构的真实物体)的基本信息(例如“前树叶波”)。

第三步、对象信息(例如“前树叶波”)输出,加载于反射光线中(也可能是眼睛的发射光,有待于进一步研究确定),然后回溯到外部信息的起源处(即信息团——例如“潜树叶”处),对最初的信息团进行信息重构,进而建构起关于外部对象(这里指待要建构的真实的物体)的“潜在”形象(但还不是物体本身)——亦即潜在物体。

经过上述过程,建构起了潜在物体,但是这时候真正的物体还没有确立起来,还需要明确其意义,这就需要语言出场了。

二、高级阶段:物体的确立——命名

现代以来,工具语言论受到很多杰出语言学家、哲学家和思想家的批判,逐渐把语言和世界或者存在联系起来成为一种趋势。

著名的瑞士语言学家费尔迪南•德•索绪尔说,“在语言之前,一切都是含混不清的”,这表明,语言表达之前,物体并没有被确立。德国当代哲学家、美学家伽达默尔说:“谁拥有语言,谁就拥有世界,人以语言的方式拥有世界”。可见,世界是语言建构的结果。

现代语言学转向有两个关键人物,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和马丁•海德格尔。维特曾说:“语言的界限也就是世界的界限,逻辑的界限就是世界的界限”,“语言伸展多远,现实就伸展多远。”

海德格尔对语言进行了集中论述,他说:“哪里没有语言,哪里就没有存在者的敞开……语言第一次为存在者命名,于是名称把存在者首次携入语词,携入现象。名称根据其存在并指向存在为存在者命名…宣告出存在者以什么身份进入公开场…取缔存在者藏掩退逃于其中的一切混沌迷乱。”他认为命名使得某物存在,“只有在合适的词语从而就是主管的词语命名某物为存在着的某物,并且因而把当下存在者确立为这样一个存在者的地方,某物才存在(ist)。”在这个意义上他说“语言是存在的家”

这些杰出人物不同程度的意识到了语言的重要作用,伟大的海德格尔更是接触到了语言的本质,第一次明确提出语言(命名)决定存在。

下面让我们沿着他们思想探讨语言怎样建构(或确立)起客观物体。

前面讨论到最初的信息团被建构成潜在物体,之所以说还是潜在的物体,这是因为潜在物体还只是信息——当然是被重构的信息——信息无法自行开显。

还是以“这片树叶”为例

现在,“这片树叶”的所有属性信息(如形状、颜色、位置等等)都已具备,但是信息不会自动出场、向我们展示它是什么,这些属性信息需要被赋予明确的“身份”才能显示和出场,否则它们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

语言觉察到这一点,便对各种属性分别定位(即命名):给形状属性命名为“扁圆形”,给颜色属性命名为“绿色”,给位置属性命名为“上面”。于是“这片树叶”就被规定为“上面那个绿色的扁圆形”——“这片树叶”终于成为“这片树叶”。

假如当初语言把形状属性命名为“圆形”,把颜色属性命名为“红色”,把位置属性命名为“空中”,那么“这片树叶”就被规定为“空中那个红色的圆”。

或许有人还不理解“命名”的意义,我们可以做一个问答。

甲问:假如当初人们把“太阳”叫做“月亮”,那么“太阳”还是太阳吗?

乙答:你那是诡辩,即使我们真的把“太阳”称作了“月亮”,“太阳”虽然不再叫做太阳,但我们仍然知道还是那个“空中红色的圆”,它客观存在着,只不过把名字换成“月亮”而已。

甲问:让我们推进一步:当初把“空中”叫做“海里”,把“红色”叫做“白色”,把“圆”叫做“扁形”又会怎样呢?

乙答:我知道,你想让我说那是“鱼儿”。没关系,即使叫做“鱼儿”,但还是.........

甲问:是什么?

乙答:那就不说“空中红色的圆”呗,但还是它。

甲问:“它”是什么?——“太阳”?“月亮”?“鱼儿”?或者还是其它?

乙答:随便你叫它什么,反正那东西就在那儿客观存在着。

甲问:你说的那个“客观存在”究竟是什么呢?

乙答:......就是命名之前的那个东西吧。

甲问: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乙答:没人起名字我哪里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甲问:假如当初我们把“那东西”叫做“没有”呢?

乙答:靠,你是故意的吧。哪有那么多“假如”。要是我假如把你“活着”叫做“死了”呢?

甲:看来你略微明白一点了,“命名”很重要。“命名”就是赋予属性一个确定的意义,给物体一个合法的身份,从而让物体显示出来、澄明起来,逼它即出场。假如我们当初没有命名“太阳”,也没有命名它的属性,那么,它就什么也不是。当然,假如连“不是”这个概念也没有,我们只能沉默,回到野蛮状态。

上面这个有趣的问答看上去滑稽可笑,但反映的问题非常严肃,也很符合逻辑,不是诡辩或者无理取闹。任何潜在物体在命名之前什么都不是,或者说可以是任何东西(即给你预留了命名的空间)。当着语言对潜在物体作出规定(即命名)之后,它才成为他自己(如“太阳”才成为太阳)——这就是20世纪最伟大的名言“语言是存在的家”的真实含义。

由此看来,现实世界并非如其所示的那样存在着,我们的感觉不是对现实世界简单的摄影和复写,现实世界是感觉-大脑-语言三方共同建构的结果。

当着感觉和大脑建立起“树叶”的潜形象,语言对树叶的潜形象做出了各种属性的规定,并且命名之后,我们才真正“看”到了这片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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