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田园(29)黄狼
于桂芳的事云山雾罩，村上人对她各有各的看法。有的说她常常肆无忌惮忤逆婆婆，婆婆弄送她，也是活该。有的支持家进与她离婚，这种搅家精没啥好同情。还有人更关心那生魂究竟是真是假，就是没有一人帮于桂芳说话。二哥请家进家良过来吃晚饭，大伯有话要说。兄弟俩知道这边二家今年没养鸡，捉来四只二年鸡，每家一公一母，公鸡四五斤，母鸡二三斤。二哥用苗篮把鸡合在姬谦住的园子里。
吃晚饭时，大伯对家进说：你啊平常是个没嘴葫芦，犟起来二头牛也拉不回，我听说离婚二字是民国时候，至今有五六十年了，这十里百村还没听见那家离过的，泼辣女人也不是于桂芳一个。家进愁着眉头说：她那光是泼辣？她就是一把天火，把家烧光了！二哥从实际出发，说：就是离了，户口仍旧在队里，你也无权赶她回娘家，顶多分开住，分开吃，你还能再娶一个？她老了，二个儿子不养她？堂嫂天天过去，说来奇怪，自从于桂芳变得怪模怪样，她婆婆竟能吃能说了。她说：老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别折腾了。文文是姬家的新成员，大伯想听听她意思。文文说：我家邻居有对老夫妻，双方都同意离婚，只要一闹那件事，居委阿姨们比他俩还起劲，轮翻上门做思想工作，闹了十七年还没离掉。假如时光往后穿越半个世纪，每天离婚的比结婚的多，五千万风韵少妇独身，姬谦大伯定会惊掉下巴。
这天半夜，姬谦被咯咯咯的鸡叫声吵醒，房门外有窸窸窣窣声音，披了大衣出去看，见承志承浩开了灯，穿着卫生衫从门缝向外望，摇手叫他别出声。又听见鸡急叫，二人猛的拉开大门，刺骨寒气扑面而入。承浩说，黄鼠狼向鸡拜年来了。姬谦喝住二人，把嘴唇冻得发紫的二小子拉进房。姬谦回到门口一看，大公鸡在苗篮外二米处，园里一地鸡毛，便出去把公鸡拎入苗篮，苗篮上加压了二块砖头。
回到房里，承志承浩已钻在文文被窝里，和她讲黄鼠狼拖鸡的故事。姬谦索性去对面房里把他们被子拿来，文文和承浩睡一头，姬谦和承志一头。承志说，黄鼠狼十分聪明，先爬上苗篮把砖弄地上，然后掀开苗篮，黄鼠狼咬住大公鸡脖子，骑在鸡的身上，用尾巴打鸡屁股，大公鸡咯咯叫着乖乖地往前走。承浩说，那黄狼的洞就在河边瓜子黄杨树下，杨树下有个出口。姬谦研究过黄鼠狼，它生性狡猾，没有固定巢穴，喜欢临时寄居，最怕烟雾。四人一致决定明早把它熏出来，活捉黄鼠狼。
第二天清早，承茵过来敲房门，说，大公鸡被咬死了，二个小子也不见了。进房，见四人睡一床，叹道：文文和姬谦还象小囡，没规矩。床上四人惦着那黄鼠狼，应付她一下，马上穿衣，草草吃了点早饭便开始行动。
四人来到河边，杨树和黄杨树下果然各有一洞，杂草里有残留的鱼刺骨头鸡毛。承志承浩拾来树枝推放黄杨树下的洞口，姬谦在另一洞口张上网兜。这边点燃柴草，火焰起来后又用黄草堆灭，拿蒲扇往洞口扇。一股股烟雾扇进洞穴，杨树洞口果真冒出了烟。扇了好大一会，洞里没啥动静。四人商量一下，承浩回家拿来破塑料凉鞋放火里烧，又在里面加一把六六粉。文文蹲洞口扇浓烟，扇了会，洞里突然窜出一只黄狼，毛发橙黄，喳的一声跳上文文肩头，放了个屁，窜出去。正怔惊时，洞口又窜出来一只，越过承浩头顶，也放了个大屁，眨眼不见踪影。三人大叫：好臭呀！姬谦守着张网的那洞，大喊：屁有毒，让开！
四人收获了二个黄鼠狼屁回家。二哥正在门口拿滚水烫鸡，问他们，什么味，这么臭？文文听了不自在起来，去后面叫二嫂闻，二嫂也说有臭味，又说：黄狼逃命放的救命屁又骚又臭。文文赶紧叫姬谦回街上。
姬谦径直去了厂里。文文回了家，见红红在门厅正和匡敏说话，马上又叫二人闻，都说有异味。红红是昨晚回来的，说去纺织厂，叫陈厂长放池水洗澡。匡敏因太忙没有去。
俩人洗完澡，来到街上红旗理发店吹头发。店里客人很多，师傅派两个今年刚从学校毕业的小男生为她俩服务。为红红吹头的小男生问身旁的师傅，这人是男的还是女的？问话声音很轻，还是被红红听见了。红红站起来冲着那小男生瞪了一眼，指指自己胸脯，大吼道：睁大你狗眼好好看看，老子是男是女！旁边给文文吹头的小男生向她陪笑道：大哥别发火，有话好好说。理发店里一阵哄笑，气得红红双眼怒睁，走过去，兜头给那小男生一记，把他手中吹风机打落在地。这边的小男生忙拉住她，说：是我弄错了，大哥别动手。红红更气，抬手朝小男生脸上一撑，打得小男生蹲在地上，红红又用膝盖往他脸上一顶。有人喊：喷血了，鼻梁骨踢断了。
旁边商店的人过来围观，都是老熟人，有的看热闹，有的叫赶快送医院，有议论的，有打公社保卫科电话的。理发店里的人手忙脚乱送小男孩去卫生院，还有一群人围住红红论理。
文文母亲路过，听到吵架和旁边人议论，见红红跟着保卫科人去了公社，一把拉了文文就回家。路上，母亲生气道：你一回来就和她混，你有没有听见那些人的闲话，有多难听。别以为我不晓得你们的事，我还长着两只耳朵呢。你四个月回来一次，三次到兰陵都不回家，去找红红疯玩。你心里有没有姬谦，有没有父母？姬谦太宠你，由着你性子乱来。你平常横草不拿，竖草不拈，替姬谦结件头绳衫，结了快二年，还缺一只胳膊，今后怎么持家。上了大学更不懂事，上了有屁用！文文说：你别听我哥瞎说，我是来不及回来。文文嘴上犟辩，心里还是发虚。
丁先生第一次听说红红同性的事，十分震怒。他清楚文文与红红的关系，红红真要是那样的人，文文脱不了干系，会身败名裂，又把女儿臭骂了一顿。丁文文被父亲母亲骂懵了。自从与姬谦恋爱后，娘老子连责备她都很少，红红是十多年的好姐妹，今天她是猛浪了点，但她们也没做其它什么坏事，能掏心掏肺搭道的也就她和匡敏。后来，姬谦私下与她分析，那是脸面问题，为人师表的老师，那受得了红红那种丑闻。又忽悠问她红红究竟是怎么回事。文文承认，红红高兴时会瞎摸八摸，姬谦追问：摸哪儿？文文反击说：流氓，疑心病是人性的最大弱点！
丁大为拿了二条冰鲥鱼五条大黄鱼回来，他们的江海渔业社成立了海洋捕捞队，有七八条大船，还新建了一个大型冷藏库，这鱼是钱进专门送给姬谦尝尝鲜的。丁先生打开冰鲥鱼看了看，说：你们这样干冰六七个月，这鲥鱼还没新鲜鲢鱼好吃，要水冰才保鲜。丁大为问：什么水冰？丁先生说：你一个学水产专业的这都不懂？兄妹俩一个样，不学无术！丁大为进门就发现气氛不对头，被骂得莫名其妙。丁先生又问：钱进对姬谦这么殷勤，有目的吧。丁大为说：勿晓得。丁先生说：你在外面混七混八我不管，别带害姬谦，你尾巴一翘我就晓得你要拉几粒臭屎。骂得大为脸皮都绿了。文文看马上会骂自己，拿了一条鲥鱼二条黄鱼，对大为说：别和他们烦，到我家去吃饭。说着要拉大为走。母亲说：你还没出嫁呢，还是丁家的人，出嫁了我们就不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