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魂灭 第十九章 跨越时光的葬礼

那个哭的几近晕厥的女人竟和妈妈一模一样。在那一刻，不知何为死亡的小叶书语，慢慢的朝叶书语走来，她穿过熊熊燃烧的大火，被大火烧的只剩没有生命的灰黑色的纸片，被风一吹，袅袅飞向四面八方。

隔着熊熊大火，长大以后的叶书语好像明白了，为什么那时妈妈哭的那么伤心了。因为现在，她的眼里满溢泪水。那是对一旦逝去就在也无法挽回的痛惜。

一片灰黑色的纸片飞到叶书语的眉心。叶书语流着泪的眼睛慢慢的变的无神起来。就像她的灵魂之火熄灭了一样。为了压制住这股强大的，隔着时光长河的伤痛。她的耳边又在一次响起了大伯的话：都是这个扫把星的错，这么多人都死了，她怎么不去死。

这个声音一直一直在叶书语的耳边回旋，仿佛受到蛊惑，叶书语怔怔的朝前面的火堆走去。

生魂之光渐渐的熄灭，叶书语的身体由一开始的高烧不退，渐渐的变冷。惨白脸上也镀上了一层死气。呼吸也微弱的下一秒就要停止似的。守在叶书语床边的毕隐墨心感不妙。不做犹豫，毕隐墨伸嘴就朝绑的严严实实的左手咬去。将纱布咬松，单手迅速结印，催动生魂力，循着黑暗中的那一缕红丝，寻找叶书语的生魂。

才刚从生死关头回来，又强行催动生魂力。毕隐墨包着纱布的伤口又溢出鲜红的血液。然而这次，寻找叶书语的生魂要比往常困难很多。不知是因为自己受伤的缘故，生魂力不够。还是叶书语也像他当初进来时那样，陷入了更深的梦魇。

那就更加危险了，一旦进入到那个层次的梦魇，求出无期。只是，他当时的心绪和现在叶书语的不同。那时他被仇恨吞噬，几乎失了神智。但从进到阿赖耶识。叶书语的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也没见引发叶书语强烈恨意的事情出现。那她现在又是因什么困在梦魇中，乃至将自己的生魂之火都熄灭了呢？

这个世界果然比他想的要复杂的多。但，即使在难他也要去将叶书语拉回来。就像当初叶书语，即使不自量力也要拉自己一样。即使在这个在世界他从不报有期待。但当这个人真的出现时。他却发现他贪恋起了这份温暖，不想放开，也舍不得放开。即使这让自己多了几分风险。他却好像并不觉得麻烦。

这是种什么样的感情，他说不清。他只知道自己一定要将叶书语找回来。强烈的情绪波动，冲破了浓郁的黑暗。一束血红色的光映入毕隐墨的眼前。毕隐墨强忍着眼睛遇到强光的不适。急切的寻找着叶书语的身影。

一片灰黑色的残片在毕隐墨的鼻间停留了一瞬。又被风吹走了。他循着残片的方向看去，一个小女孩在熊熊大火中，化为灰烬。叶书语就那样怔怔的看着。下一刻，她就往那火堆中走去。

毕隐墨飞奔向叶书语的身旁。熊熊大火沾上叶书语的衣角，下一刻就顺势往上蔓延。毕隐墨冲到叶书语的身后，一把将她抱住。顺势往一旁的空地上滚去。将火苗扑灭。

眼看就要将叶书语的生魂吞噬，却因毕隐墨的出现而功亏一篑。熊熊燃烧着的大火，像是有了生命般，只见刚刚那个走向大火中的小女孩，愤怒的朝他们走来。她全身被火包裹着，仿佛和大火融为一体。她的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止我们融合。当初她为了自己活下去，将我剥离在记忆之外。你知道吗，那里好冷，好冷。我在那里好孤独。我无数次敲打墙壁，希望她能让我出去，我也想和她一样一起生活在阳光下。为什么，为什么我求了那么多次。她就恍若未闻呢？

鲜血将绷带浸染的的面积更大了。毕隐墨看了眼身下的叶书语。将她好好的放在草地上。轻轻拍拍了身上的草屑。缓缓的朝大火中的小女孩走来。愤怒的小女孩倒是没想到毕隐墨会这样做，她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又继续恶语相向：你干什么，你在过来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然而，小女孩凶狠的表情却没有引起毕隐墨的畏惧。反而使毕隐墨变的更温柔起来。连同和毕隐墨一起来而来的风都带着令人安心的青草香。毕隐墨朝小女孩伸手，像是想抚摸她的小脑袋。但奈何右手脱臼，左手刚逢的线也在将叶书语的生魂护下时裂开了。刚刚情急之下，毕隐墨是没有感觉到痛，但现在，不仅右手脱臼，这下左手也骨折了。

毕隐墨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放弃这个安抚性的动作。他半蹲下来，和小女孩平视。轻声对她说：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这也不是她的错。她忘了你，只是生命在求生的本能下产生的防御机制。那时的你们都还很小，小到不能承受这巨大的悲伤。又或许是你们都不愿相信爸爸永远的离你们而去了。或许只有这样，爸爸才能一直活在你们的心中，永远的活着。

第一次有人告诉她，这不是自己的错。小叶书语稚嫩的脸上泫然欲泣。她本能的朝眼前这个温暖的大哥哥走了一步。她想感受一下他温暖的怀抱。她伸手去擦眼角的泪水。突然，小叶书语眼神一变，连声音也被尖锐占据：你不过是想救她才会这么说的，其实你也害怕我不是吗，毕竟我生来不祥，凡是和我有关系的都没好下场。

“不是这样的”。

毕隐墨的话还没说出口，围绕在小叶书身上的火光更甚。随着小叶书语的行动，火苗暴走，火舌朝毕隐墨燎来。这情况毕隐墨显然有点始料未及。他抬手格挡，掩护草地上的叶书语。

这个小叶书语虽然处于暴走状态，但他又害怕打斗中误伤她。毕竟这也是叶书语的一部分，被她遗忘的一部分。毕隐墨只能采取防御状态。而围绕在小叶书语周围的火显然对生魂有所损害。他挨刀时都没这么疼，现在仅仅只是被火燎到就火辣辣的疼。或许这就是对生魂的伤害远比身体的伤害要强得多。

暴走的小叶书语尖锐的朝毕隐墨吼到：你给我让开，让开。右手的伤口裂开了，鲜血无声的顺着手背流下。毕隐墨恍若未觉。他朝小叶书语走了一步，露出虚弱的笑，声音轻柔：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放过自己吧。当毕隐墨说出这句话时，小叶书语的眼中有一瞬的清明。只是也只是一瞬而已。

下一刻，小叶书语许是害怕自己失去了仇恨就会消失一样。更强烈的仇恨席卷而来。这次，围绕着小叶书语的火焰更加炽盛。下一刻就要将毕隐墨吞噬。

“对不起。。。。”

“谢谢你。”

虽然声音很微弱，但小叶书语还是听到了。炽盛的火光倏然暗淡下去。

被毕隐墨护在身后的叶书语，缓缓的站起来。她也朝小叶书语走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将你隔离在黑暗中。也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多年来，默默的为我承担这令人窒息的痛苦。如果可以，这次我想和你一起承担。”

闷热的世界中，忽然吹来一丝凉风，小叶书语就这样静静的站在叶书语的面前，怔怔的看着她。这一次，小叶书语像是在也忍受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流。围绕在她周身的火焰也收了进去。

叶书语朝小叶书语走去，抱住了这个廋小的倔强的小小的自己。就在她们相拥的那一刻，一股清风吹散了如血的夕阳。整个世界也开始流动起来，一开始的闷热也渐渐的散去。怀中的小叶书语也渐渐的化成一缕光，融进叶书语的身体中。

毕隐墨朝她走来，和她并肩站着眺望远处的夕阳。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过了很久。毕隐墨的耳畔响起叶书语的声音：

墨哥哥，谢谢你，谢谢你对我说这不是我的错。在此之前，我的脑海里一直出现这幅如血的夕阳的画面。只是那时我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现在，我明白了。原来在我的心中，一直不承认爸爸去世的事实。我以为将她封闭在我记忆的黑暗角落里，我就能摒弃那些围绕在我身边的恶言。我就仅仅只是我自己而已，不是他们口中的扫把星。

如血的夕阳，几欲晕厥的妈妈，熊熊燃烧的纸房子。以及那个对死亡无知的小女孩。都随着叶书语的那一声对不起，谢谢你，而被风吹起席卷上天。叶书语像是在这个世界，跨越时光，参加了爸爸的葬礼。这一次，她的身心都接受了爸爸已经永远的离开了她这个事实。

叶书语泪流满面的目送逝去的时光，这一次她哭了，这一次她明白了自己为何要哭了。和那时的硬撑相比，这次她虽然哭的心肝具裂，却勇敢的接受了。接受了生死乃自然法则，并不会因为人类的逃避而消失。这一刻，她好像真正的长大了。

“有些人，有些事终会消失在时光的长河里。但爱，不会消失，他会以另一种形式陪在你的身边。你把手伸出来，”

耳边响起毕隐墨轻柔的声音，叶书语虽然不知道毕隐墨要干什么，但她还是信任的将自己的手伸到毕隐墨面前。

“你看到了吗，你的手中就有一半的基因源自于你的爸爸，所以从另一种角度来看，他并没离开你。他活在和你相似的眼里，活在你温热的血液里，活在你鲜活的跳到着的心脏里。你好好的活下去，那么他的生命也将因你而得以延续。

看着自己的掌心，叶书语抬头望向毕隐墨。眼中闪烁着莹莹泪光。泪水模糊了叶书语的眼睛，可却也洗去了她的迷茫。透过莹莹泪光，她仿佛看见毕隐墨的胸膛，跳动着一颗如月般明净温暖的心。叶书语拖着鼻音说“我除了对你说谢谢，已经不知该如何才能表达我的感谢了。“

叶书语吸了吸鼻子，让自己能发音更清楚一点，又继续说道”还有，我欠你的太多太多了，我感觉我都还不清了。”

毕隐墨静静的看向他，面对她的感谢，他不知做何反应。对于毕隐墨来说，自从那一件事后，他已经习惯的和人保持距离。以至于对该如何安慰人显得有点笨手笨脚。

只是不知为什么，在看到叶书语决堤的泪水时，毕隐墨的心却有点疼，不知是不是伤口牵引的缘故。毕隐墨如是想到。每次在她的身边毕隐墨都会毫无察觉的就放下警惕。就像现在这样，他的身体没有经过他的允许，就将眼前这个哭泣的少女拥进怀里。

然而这就够了，比起苍白无力的言语，毕隐墨的拥抱胜过千万言语。

这个一直在叶书语脑海里循环的画面，在叶书语释然以后，渐渐开始支离。一阵风吹来，四散飞去。就像风吹进窗户，将尘封的记忆揭开，融入血液里。

毕隐墨卜一睁开眼就去寻找叶书语，动作太急，一不小心又拉动了伤口。正在配药的医生一看，急的火气都冒上来了“啊呦，你这年轻人怎么这么毛躁，每次我才刚给你包扎好伤口，你就又给我霍霍掉。摊上你这么个不听话的病人，我这医生都不想当了。

医生还在那继续控诉毕隐墨的不省心，毕隐墨也不搭理他。准备下床，低头就见腹部一片鲜红晕染开来。他只是皱了皱眉，刚开口准备问叶书语去哪了。医生就想知道他要问什么一样“我让她去做早餐了，又不是把她给卖了，你这么火急火燎干什么，净知道折腾自己的身体，我看你这样下去，一辈子都别想出院了”

端着早餐，刚踏进门就听医生这么说，叶书语急忙将早餐放在矮柜上，来察看毕隐墨的伤势。看着又裂开的伤口，叶书语担忧的问医生：医生，墨哥哥的伤势这么严重吗？

医生不咸不淡的回道“只要他不在这么瞎折腾，早好全了”

对医生的话，毕隐墨倒是没太放在心上。但对上叶书语自责的神情，他敷衍的回应：下次注意，争取早日出院。

医生内心OS，你嘴上这么说，下次说不定就又多几条口子赖我这里。

想到最近在医生这里还没付医药费，但又不知这里是以什么为计量单位。叶书语想了一下，说：医生，真的很感谢这段时间你的照顾，不知怎样才能报答您呢？

医生放下手中的瓶瓶罐罐，看了一眼叶书语叹了口气

”看你们这样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那你就帮我办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