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光之海,拥抱新世界
昨天雨雪交加,今天已是阳光明媚。
电视剧《新世界》播出了最后两集,在经历了一番刀光剑影、流血牺牲之后,一个崭新的世界到来了。对于即将到来的新世界,剧中人田怀中是这样描述的,“新世界拥抱我们的时候,会有些陌生,但它一定是温暖的、可靠的。就像一台充满活力的机器,我们需要奔跑,才能跟上它的节奏”。
而剧外的我们正在经历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在一幕幕悲欣交集之中,我们迎来了这个春天。“悲欣交集”四个字,是弘一法师1942年圆寂前留给人间的绝笔,但愿78后的我们能够读懂其中的深义。
有文章说,这段时间小区门口的保安都成了哲学家,每天对进出小区的人问的都是直击灵魂的问题:“你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这里面虽有调侃的意味,但细想一下,也确实能带给我们一些哲学上的思考。
在学术界,关于中国历史上是否有哲学和哲学家,一直是一个有争议的话题。偏激者如黑格尔就认为中国是没有思辨哲学的,他在《哲学讲演录》中说,“我们看到孔子和他的弟子们的谈话(“论语”),里面所讲的是一种常识道德,这种常识道德我们在哪里都找得到,在哪一个民族里都找得到,有的可能还要更好些,这是毫无出色之点的东西。孔子只是一个实际的世间智者,在他那里思辩的哲学是一点也没有的……”
无论持有何种观点,都必须老实承认忏悔精神的缺失的确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块短板。孔子当年一句“未知生,焉知死”把通往超验之境的大门堵上,汉代“独尊儒术”、宋代儒学成为儒教之后,绝大多数中国人更是将思考的视角停留在了纲常人伦之上。因此,主流学术界认为儒家思想最多只能算作道德宗教,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宗教也就不算唐突和冒犯了。
在超验性的宗教里,忏悔是其中的核心精神,对此同宗同源的世界三大一神教——犹太教、基督教、伊斯兰教都有类似的教法教义规定,比如犹太教有安息日,基督教有礼拜日,伊斯兰教有“主麻日”,以此来引导生活于尘世间的信众忏悔,在精神上经常往返于此岸和彼岸。
忏悔这一文化基因带来的最大好处是,当苦难来临的时候,可以通过深刻而系统的反思,保有超越苦难、战胜苦难的勇气和能力,进而取得惊人的社会进步。
回望人类历史,几乎就是一部人与瘟疫的共生共存史。也正是在一次次与瘟疫的斗争中,人类得以成长壮大。比如十四世纪爆发于意大利,被称为欧洲历史上最可怕的一次瘟疫的黑死病,客观上促进了文艺复兴时代的到来,成为西方社会摆脱中世纪黑暗、走向现代文明的契机。十九世纪在对抗霍乱的过程中,西方的流行病调查、公共卫生防疫体系、对细菌的科学研究都慢慢发展起来,下水道、自来水管道等公共设施建设也开始兴起。
这些成就的取得,最关键的因素就在于反思能力,而反思的前提是忏悔,忏悔的前提是敬畏,所以康德说,“有两样东西,愈是经常和持久地思考它们,对它们日久弥新和不断增长之魅力以及崇敬之情就愈加充实着心灵:我头顶的星空,和我心中的道德律。”茫茫宇宙,浩瀚无边,我们必须承认自己知道的要远少于未知的,在现实世界里,纵使不是教徒,总要保持敬畏之心,时刻感到“头上三尺有神明”才好。
稍感安慰的是,对于没有系统性忏悔习惯的国人来说,这场瘟疫给了很多人一次反思的机会:有人反思饮食起居、卫生习惯,有人反思社会交往、家庭生活,有人反思文化传统、国民心理、人性天理……这让我们感到鼓舞,只要还有能力反思,一个民族、一个社会就有希望。
行文至此,各地复产复工的消息渐次传来,今天更有18个省新增疫情零报告。不出意外,这场瘟疫快要过去了。在送走瘟神的时候,唯愿我们记住那些逝去的每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并用反思的成果来纪念他们吧。
周虽旧邦,其命维新。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属于我们的新世界就要来了,在此借用《南方周末》2017年新年献词送给远去的他们,也鼓舞活着的我们——“我们或许经历挫败,但梦想总会如旭日之升;我们也许曾经心痛,但希望总会如皓月之恒。这希望与梦想不在远处,就在你我对更美好生活的追求,就在你我对责任与权利的坚守,以及对人格道义的不断完善与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