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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课》:你真的读懂小说了吗?

2018-10-21  本文已影响152人  不倦的人间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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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土耳其作家,奥尔罕·帕慕克说,通过认真阅读小说,我在年轻的时候学会了认真对待生活。

米兰·昆德拉说,小说和哲学以及科学一样,都是认识世界的手段,没有了小说,人类理解世界,将会少一个维度,人类将会变得单调。

茅盾文学奖获得者毕飞宇说,有时候我把小说看得很重,足可比拟生命。有时候我也会把小说看得非常轻,它就是玩具,一个手把件,我的重点不在看,而在摩挲,一遍又一遍。

我们都读过小说,但是你真的读懂小说了吗?

毕飞宇的著作《小说课》,将带领读者进入最妙不可言的小说世界,以小说家的眼光,体贴经典,触摸经典,阅读经典,发现语言中的奇迹,发现人心和人性的另一个维度,为读者提供一种鲜活的阅读经验。

经典,原来可以这样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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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飞宇,1964年出生于江苏兴化,当代作家,南京大学教授,江苏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作协第九届全委会委员。20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小说创作,作品曾被译成多国文字在国外出版。

他的作品《哺乳期的女人》获首届鲁迅文学奖短篇小说奖,《玉米》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长篇小说《推拿》获第八届茅盾文学奖。2017年8月21日 ,荣获法兰西文学艺术骑士勋章,总领事阿克塞尔·科瑞欧为毕飞宇授勋。

这本《小说课》,辑录了毕飞宇在南京大学等高校课堂上与学生谈小说的讲稿,所谈论的小说皆为古今中外名著经典,既有《聊斋志异》、《水浒传》、《红楼梦》,也有哈代、海明威、奈保尔、乃至霍金等人的作品。

毕飞宇说,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渴望我的这本书可以抵达文学的千分之一。

这本书带着我们,在蒲松龄的《促织》中看苍山绵延,听波涛汹涌,在海明威的《杀手》中,感受小说中的刀光剑影,在汪曾祺的《受戒》中,品味乱世之中“小国寡民”的精致人生,在鲁迅的《故乡》中,理解他的克制与冷,理解闰土的懂事。

(毕飞宇在《朗读者》为父亲朗读《推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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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飞宇说,《红楼梦》是可以让他读一辈子的书。

他说刘姥姥进大观园,是打开《红楼梦》的一把钥匙。从刘姥姥看到荣国府门口的石狮子和车马簇拥,到被门口的小厮戏弄,到绕到后街后门寻找周大娘,再到看到平儿这个有些体面的丫头,误以为是主子,诸多波折后,她终于见到王熙凤。曹雪芹是这么写的,“凤姐也不接茶,也不抬头,只管拨手炉内的灰”。

毕飞宇说,

这18个字是金子一般的,很有派头,很有个性。它描绘的是凤姐,却也是刘姥姥,也许还是凤姐和刘姥姥之间的关系。这里头有身份与身份之间的千山万水,它写足了刘姥姥的卑贱、王熙凤的地位,当然,还隐含了荣国府的大。

只是普普通通的18个字,却看出了这么多东西,《红楼梦》的气象万千,在他解读之后,我们才会恍然大悟,暗暗点头。通过刘姥姥,我们看到了《红楼梦》这部小说的幅度与纵深。

毕飞宇说,小说有自己的内在逻辑,而《红楼梦》中,有很多反逻辑的地方,通过仔细琢磨这些反逻辑的情节,会发现背后隐藏的价值。

在这本书中,毕飞宇解读了红楼梦的第十一回《庆寿辰宁府排家宴,见熙凤贾瑞起淫心》,其中重点讲解了王熙凤探病,以及她和秦可卿之间的关系。

当时秦可卿已经生病很严重了,王熙凤和她说了一番感伤的话,等离开的时候,王熙凤不是默默哭泣,为闺蜜的不幸哀婉神伤,而是逛起了宁府的花园,看到了园中的美景。曹雪芹这样写凤姐的走路:

凤姐儿正自看院中的景致,一步步行来赞赏。

毕飞宇从王熙凤的走路中,看到了反逻辑的地方。他说,“有一天夜里,我半躺在床上再一次读到这句话,我被这句话吓得坐了起来。”

毕飞宇被吓到了,我也开始琢磨王熙凤这个人,从这一次她独自一人的行走,已经可以看出,她性格中的可怕,她的凉薄寡恩。后来秦可卿离世,曹雪芹也未描写王熙凤的悲伤,而是浓墨重彩、异常大手笔地刻画了王熙凤协理宁国府主持丧事时的大出风头。

他说,“王熙凤的欲望是综合的,庞杂的,她心里头没有人,只有事业与名声。”

对于她后来不眨一眼弄死贾瑞,以及之后诸多违背人情律法的行为,及至最终的机关算尽,都从她这次走路的步态中,窥见了端倪。

我记得自己在大学时候,第一次对《红楼梦》感兴趣,是阅读了周汝昌解读《红楼梦》的书,因为我自己只看到曹雪芹写了什么,而看不到他的未尽之意,而周汝昌的解读让我着迷,看完他的书,再回头阅读《红楼梦》,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后来迷上了各种版本的《红楼梦》解读著作,蒋勋、刘心武,张爱玲,每读一本,对照原文,都能给我新的启发。

就如毕飞宇所说,有另外一部《红楼梦》就藏在《红楼梦》这本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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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欢毕飞宇对奈保尔的短篇小说《布莱克•沃兹沃斯》的分析,奈保尔用前面四朵奇葩乞丐做铺垫,引出了小说的主人公的沃兹沃斯。

毕飞宇通过主人公沃兹沃斯所讲的四句话的分析,一层层揭示了他是怎么样一个人。

他去别人家乞讨,说“我想看看你们家的蜜蜂。”这是诗人的语言,解构了沃兹沃斯的诗人身份。

他从后裤兜里掏出一张印有铅字的纸片,说:“这上面是首描写母亲的最伟大的诗篇。我打算贱卖给你,只要四分钱。”用虐心的,顽皮的,幽默的,心酸的语言,再一次点明了沃兹沃斯是个会说诗歌语言的乞丐。

他说:“我院子里有棵挺好的芒果树,是西班牙港最好的一棵。现在芒果都熟透了,红彤彤的,果汁又多又甜。我就为这事在这儿等你,一来告诉你,二来请你去吃芒果。”此刻,沃兹沃斯的乞丐身份隐去,而另一个身份,孤独者的身份开始显现。

临死之前,他说:“现在你听我讲,以前我跟你讲过一个关于少年诗人和女诗人的故事,你还记得吗?那不是真事,是我编出来的。还有那些什么作诗和世界上最伟大的诗,也是假的。”沃兹沃斯性格中,除了自尊,现在又多了一条,善良。

通过毕飞宇对小说中人物语言抽丝剥茧的解读,沃兹沃斯的身份与性格,一层层凸显出来,立体而生动,阅读他的故事,读者会近距离感受到一个自尊善良的诗人,以及他让人心酸同情的乞讨生活。

(奈保尔的成名作《米格尔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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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飞宇对短篇小说,有一段很精辟的描写:

短篇小说都短,它的篇幅就是合围而成的家庭小围墙:第一,它讲究的是“一枝红杏出墙来”,你必须保证红杏能“出墙”;第二,更高一级的要求是,它讲究的是“红杏枝头春意闹”,你必须保证红杏它会“闹”。

毕飞宇说,汪曾祺的小说《受戒》中的明海和小英子就特别的闹腾,几十年了,还在读者心中闹。

我最喜欢的是《受戒》结尾的那一段描写:

芦花才吐新穗。紫灰色的芦穗,发着银光,软软的,滑溜溜的,像一串丝线。有的地方结了蒲棒,通红的,像一枝一枝小蜡烛。

青浮萍,紫浮萍。长脚蚊子,水蜘蛛。野菱角开着四瓣的小白花。惊起一只青桩,擦着芦穗,扑鲁鲁鲁飞远了。

毕飞宇说,已经是和尚的明海,会与小英子幸福的在一起吗?

不一定,读者心中也有隐隐的担心。

但是汪曾祺用美和诗意,为读者构建了一个乱世之中的“天上人间”,让读者看到了明海和小英子懵懂纯真,透明轻盈的爱情。从某种意义上,这样的童趣轻逸,消解了《受戒》的悲剧性。

读者只会记得它的唯美与诗意,不会过分去想象两个孩子长大成人之后的世俗悲哀。

(小英子与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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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许多人来说,因为有了足够的生活积累,所以拿起了笔,来书写人生。

毕飞宇正好相反,他说,他的人生极度苍白,他是依仗着阅读和写作才弄明白一些事情的,进而写出了一些作品。

毕飞宇说,这本书的重点是文本分析,希望渴望写作的年轻人,能够从他的分析中,知道大作家们是如何写作的,大作家们如何把“事件”或“人物”提升到“好小说”的高度。

我们会从毕飞宇的解读中,打开一扇窗,看见一个新鲜的、生机勃勃的世界。

也许,我们还会学习到他解读分析文本的方法,通过分析,敢于拿起笔,书写人生,即使没有足够的积累,即使我们本身极度苍白。我们也可以学着像他一样,写出一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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