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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城(1)

2018-08-18  本文已影响4人  江尚寒

遥望群山,如梦似幻。层次丰富的砂岩与五颜六色的矿物质被压缩在一起,已有数百万年之久,由此造就了岩石那惊人的美丽。在沙漠中的阳光下,它们闪耀着鲜艳的、如彩虹般的纹理。这是画家调色板上的色彩,一场梦幻的视觉盛宴。

此地景色美丽,环境却十分严酷。在这里,每天都有人死去。准备不足者与鲁莽之人死于饥渴,其他人则被野兽或土匪所杀。秃鹰在空中盘旋,它们知道腐肉从不会离它们弯曲的钩喙太远。在稀疏的草木之下,沙漠的尘土中富含着死者的骨灰。

眼下,死气沉沉,沙漠平静、祥和。一只蜥蜴沐浴在逐渐升温的阳光中,一动不动。忽然,它察觉到脚下传来震颤,赶紧飞快地隐蔽了身形。随即,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黑点,搅动起一线翻腾的尘烟。

任何站在刚才蜥蜴待着的地方的人都能听见,刚开始微弱的呼叫和逼近的马蹄声。他们会看到那个黑点从灼热的雾气中浮现出来,分散成一支八匹马的队伍,其中有五匹马背上驮着人。这些男人俯首前倾,催促着他们的坐骑。他们正朝画山而去,希望能在夜色掩映下的深壑陡谷中寻得安全的栖身之所。

其中一人名为威廉·加林。他眯缝着双眼,以抵御刺目的沙尘。他身材纤瘦,伤痕累累,须发纠结、蓬乱,与其余同伴并无二致。他的衣着肮脏褴褛,是用陈旧的兽皮与破烂的轻甲拼凑而成。三十七年前,他出生于英格兰,如今离家甚远。但是,威廉是个流浪者,四海为家。在过去的三十年间,他在奋斗中穿越了多个大陆。他的过去浸泡在无数次战斗的血泊之中。他丰富的战斗经验不仅使他变得更坚毅,也使他的感官越发敏锐,让他成为一位战术大师。

在这趟鲁莽的探索途中,二十个伙伴只剩下五人,其余的都被正在他们身后紧追不放的三十个匪徒斩落马下。跑在前头的是内贾德,撒拉逊的雇佣兵,他那满是尘土的长袍在身后烈烈飞舞。如果各自逃命,那么内贾德是最有可能逃脱后方追兵乱刀的那一个。他是一位大师级的骑手,当他坐在马鞍上时,他和他的坐骑看起来像是融为一体,一种人类与兽类的完美结合。

最不可能逃脱的是李泽提,或是法国人布沙尔。李泽提是意大利人,一位适应性强的战士,在战斗中英勇无畏,但伤得很重。他腿上中了一箭,正脸色惨白,大汗淋漓,弯腰驼背地伏在马背上,咬紧牙关强忍疼痛。威廉向那伤处瞥了一眼,看到鲜血仍沿着意大利人的皮靴涌流而下,在他身后的沙地上留下一道痕迹。

尽管如此,至少李泽提还拥有战士的冷峻坚毅。相形之下,布沙尔——掌握着他们这群乌合之众的领导、且唯一一个不是军人的人,虽也逃得性命,但他只不过是个用油嘴滑舌唬人的商人,用神奇的黑火药会给他们带来声名和无尽财富的故事引他们来到此地。他曾以自信、甚至于傲慢的态度喋喋不休,许下空洞的诺言,现在却变得惊慌失措。他不再是一个领导者,却成了一个胡言乱语的废人。他不由自主地屡屡回眸向后看。

威廉将目光转向佩罗·托瓦尔,他们队中的第五位成员,也是这其中唯一一个被他视为朋友的人。佩罗是个热情的西班牙人,在许多方面十足是一头野兽。然而,尽管他的性情狂放不羁,在战斗中表现得冷酷而高效,但却仍然具有一种韧性。这种智慧和幽默吸引了威廉,也使他无法完全信任这个人。但,至少,当他们面对共同的敌人时,他是个可靠的战友。

佩罗的表现很容易读懂,不只是因为威廉也正思考着同样的事情。布沙尔是个累赘,他不停地往后看,拖慢了他们行进的速度。威廉一抖缰绳,令坐骑驰到布沙尔身侧。

“别再往后看了!”他对法国人喊道,“如果你能看到他们,我们就死定了!”

布沙尔只回以一个惊恐无比的眼神。

威廉伏在马背上,鞭打着布沙尔的马,好让它跑得更快。

“驾!”他对法国人叫道,“骑马,或者死亡!”

布沙尔的马冲到他前头了。威廉自食其言,向后望去。他看不到后方追来的匪徒。这说明他们有机会逃出生天。

“内贾德!”他大喊。

在他前方,土耳其人回过头来。

威廉指着越来越近的彩色山脊。三匹没人骑的马驮着装得满满当当的褡裢,缀在他们身边。

“听我指令,扔掉那些马!”

他的话语刺入了布沙尔被恐惧所冻结的大脑中枢。现在,这个法国人有其他理由发急了。

“扔行李?”他倒吸了一口气,“不!不能扔!”

然而,威廉并不在乎法国人的贵重行李,因为他们的性命已危在旦夕。

“就是现在!”他叫道。

布沙尔发出痛苦的哀嚎,高声反对这种做法。但内贾德片刻也不犹豫,他抽出弯刀,砍断了连接没人骑的三匹马的绳子,进而催这些牲口们跑得更快些。

“快跑!快跑!”他狂呼乱叫,“为了活命,快跑啊,姑娘们!”

被放走的三匹马横冲直撞,跑向最近的山峰。布沙尔痛苦地眼睁睁看着它们脱离。

当他们进入山谷时,内贾德拉扯缰绳,领着伙伴们走了与被放走的三匹马相反的方向。当匪徒们上山之时,五名幸存者将在锯齿状的山峰之间躲过追兵的视线。而追兵会跟着三匹乱跑的马扬起的灰尘,向错误的方向奔去。

●●●

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闪烁。亮光的存在是一种风险,但是可以预计的。此处景观耀眼而荒僻,晚上的温度降到如岩石般寒冷。如果想活下去,他们至少需要一点儿温度,以免被冻死。

人困马乏,李泽提是其中情况最危急的。他披着粗布毯子,蜷缩在火堆旁,以便取暖。威廉、佩罗和内贾德已经把箭从他腿中取出,并尽己所能清理了他的伤口。但意大利人脸上花白的胡子被滑腻的汗水浸透,他的身躯在高热中颤抖。威廉知道他不可能以这种状态骑马,但他们也不能在这儿逗留到天亮。所以,除非李泽提能在一夜之间退烧,并迅速恢复正常,否则他们将不得不在此丢下他。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但这就是现实。穷途末路,生存高于一切。没时间犹豫或怜悯、感伤,他们都知道,李泽提自己也明白。

李泽提躺在他们中间,意识朦胧沉浮。其余四名幸存者围坐在火堆旁。他们累得说不出话,饥渴交迫。在遭遇强盗袭击时,他们从商队逃出来,只带着几袋水和一袋羊肉干。那块肉现已消失,正如他们所分享的、刚捉到的两只小蜥蜴一样。

威廉抬头望天,有什么东西在沙漠里发出叫声——一只夜间活动的鸟儿,或者某些还看不到身形的捕食性动物?他在旅途中遇到过许多珍禽异兽,若是幸运的话,他能在今夜和接下来的日子里存活下去,就会遇到更多。

他盯着火光范围之外的黑暗,但看不到任何东西。仿佛整个世界都已被黑暗的虚空所吞噬。

突然,也许是由于听见了不知名的动物的嚎叫,李泽提睁开双眼,咧着干裂的嘴唇。

“讲故事。”他盯着布沙尔,声音嘶哑。

布沙尔默默地看着他。自从摆脱了匪徒,

他一直逃避现实——独自坐着,不帮其他人打猎、拾柴或照顾李泽提。威廉不知道这法国人的心灵创伤究竟是因为被土匪打了,还是在为丢行李而生闷气,也许两者兼而有之。

“告诉我。”李泽提绝望地说——仿佛布沙尔的故事是唯一能使他痊愈的灵丹妙药。

布沙尔长叹一声,看到佩罗朝他迅速地点了点头。

他以平和而疲倦的声音开始了讲述。“在丝绸之路以北……过了西安……北,东北方向……三百里格(注:长度单位,约等于3英里),北方,那儿有一座玉山。纯的玉。和一个……一座城堡……”

他的声音消失了。他盯着火光,举起一捧沙子,让它们从指缝间流走。

“那种粉末,”李泽提说,“告诉我们有关那粉末的事情。”见布沙尔还不回应,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刺耳,他内心的勇者之魂在一瞬间从因疾病而变得虚弱的躯体中爆发。“告诉我们!”

布沙尔环视着火堆周围,其他人都紧盯着他。他清了清喉咙,然后说,“黑火药,比箭矢更强,比攻城墙更强。它是一种一次就能打死十二个人的武器……”

在他开始发言之时,威廉发现有某种变化在布沙尔身上悄然产生。他看得出,这法国人被自己的豪言壮语激励得重新振作起来。他听着布沙尔那带有浓重口音的声音慢慢变强,那是其自身的热情产生了动力。出于贪欲而产生的热情。

“它是一种炼金术师的药剂,能在空气中点燃火焰,迅速烧光所到之处的一切事物。爆炸的声响足以使人耳聋。”

他双眼发亮,激情高涨。

“我只需要二十四个坚强的、有战斗经验的战士,在这狗屎般的生涯中,踏上这值得一赌的旅途。最终,我们将一同找到那城堡和火药,把世界收入囊中!”

他直视着火光。

“为何你们要为那些压根儿不在乎你们死活的达官贵人们卖命?为何要把性命赌在你们压根儿不相信的神明身上,只为了证明战争能使别人变得富有?让我们掌握自己的命运!让我们一起找到那藏着火药和财富的城堡,然后——”

他的长篇大论毫无征兆的戛然而止。内贾德闪电般地挥动手臂,弯刀的锋芒在火光中乍现。

这动作是如此迅疾,如此精确。在那一瞬间,威廉甚至于怀疑这是自己的幻觉。布沙尔还跪在火堆的另一边,盯着他们。尽管,现在,他双目突出,因震惊而大张着嘴。

接着,一条黑线在他的喉咙上出现。从这条黑线中喷涌而出的液体飞溅到火中,激起火星,嘶嘶作响。法国人被切开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他的双手向脖子上抚去。

生命从他惊恐的眼神中迅速消逝。他的身体沉重地砰然落地,右脚抽搐了一会儿,终于变得僵硬。

威廉和佩罗看着内贾德,后者盯着布沙尔的尸体。土耳其人从容地把弯刀上的血拭净,收刀入鞘,然后看着他的同伴们,耸了耸肩。

“我已经受够了他的故事。他都讲了六个月了,而我们直到现在也没看到过他那所谓的‘珍贵的粉末’。”

佩罗和威廉对视了一眼,都没搭腔。

接着,佩罗说,“我要他的靴子。”

“我要他的马鞍。”李泽提在火堆边的地铺上发话。

威廉看着内贾德坚毅的脸庞,看他的手一次又一次伸向刀柄。他赶紧站起来,镇定地高举双手。

“公平的掠夺,”他急促地说,“抉择与挑战。”

这是一个紧张的寂静时刻,大家都盯着他。随即,佩罗和内贾德都点了点头,李泽提喃喃地表示同意。

●●●

布沙尔的财产——那些没在匪徒袭击或马被放走时丢掉的东西——都散落在火堆边。在多次协商沟通选走大部分物品(银匣子、金币和宝石,武器和粮袋,画着神域和中世纪机械的图纸)被分割成四份。现在剩下的都是些私人物品,一个蜡封随机收集材料,铜餐具,一个针线包,一把象牙梳子,一个锡瓶。

佩罗坐在火堆旁的一块岩石上,布沙尔的一袋东西放在他两腿之间。“现在,我们来到了最后一项。”他伸出的手中攥着一块黑乎乎的石头。“磁石。谁要?”

“我不要,”内贾德说。“太重了。”

“李泽提?”意大利人弱弱地摇头。

“我要。”威廉说着,朝佩罗咧嘴一笑。“除非你打算和我争这货?”

佩罗撇嘴,将磁石扔向威廉的方向。威廉没伸手接,而是抬起他的铁皮手甲。磁石飞到他面前,然后“噹”地一声吸到金属上。磁力太强,威廉不得不咬紧牙关用力拉,手臂上的肌肉贲起,才把它从他肮脏破烂的锁子甲上拔下来。

“我还想要地图。”他说。

佩罗眯起眼睛。

“得了吧,佩罗,”威廉幽默地说,“你知道你不识字。它给了你也是浪费。把它给我。”

佩罗叹了口气,然后不情愿地把手伸进左靴筒里——那是他从布沙尔的尸体上取下的其中一只靴子——拿出他藏的地图。分配任务到此结束,他把地图递给威廉。威廉接过地图,塞进锁子甲里。

“今晚月色不错,”威廉望着空中的大白轮盘说道,“等马恢复体力,我们就出发。”

“去哪儿?”内贾德问。

“往北走。如果他们继续跟着我们,我们就在山里杀了他们。”

●●●

佩罗瞥见李泽提又开始打瞌睡。他轻手轻脚地走近威廉,“李泽提早上好不起来,要是勉强他,我们就成拖尸体了。”

威廉的脸色严肃,“好吧,但这取决于他,不是吗?”

佩罗皱眉,于是威廉又补充了一句,“他有权选择自己的埋骨地。”

佩罗还是显得不服气。威廉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看,我已经两度死里逃生,运气还不赖吧。”

“为了谁?”佩罗咕哝着。

“为了那些离我而去的人。”

威廉微笑着,想搭上伙伴的肩膀。但佩罗只是转身走开,并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Bien(西班牙语:好)”他说,“这是你说的。”

在威廉回话之前,一声刺耳的尖叫忽然撕裂了黑暗。那是一下可怕的声响,不像他所听过的任何声音。尽管他经历过多次战争,曾见过人类邪恶残忍的一面,也没有这次来得震撼人心。他在摇曳不止的火光前转身,面朝黑暗。

“什么——”

然后,恶魔挣脱了枷锁。

有什么东西从黑暗中冲出,进入他们的营地。它身形巨大,极具野性,但移动得很快,像一团模糊的影子。

威廉这才意识到,李泽提和内贾德都已从他们先前所在的、火堆边的位置上离开,消失在黑暗中了。内贾德那声短促的尖叫饱含着痛苦与恐惧,李泽提已无声息。像是表达同情一般,马匹也开始尖声嘶鸣。它们试图挣脱缰绳,引发了一阵短暂的骚乱。威廉赶紧退开一段距离,免得被乱蹄踏中。

一道绿光闪过,佩罗跳了起来,本能地冲向黑暗,想去追赶捉走同伴们的那东西。他从空中蹿过,掉在火里,把柴扑散,把火踩灭,使营地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威廉本能地转身,手中紧握长剑,攻击者把注意力转向了他。他感到,而不是看到——一大片,像雷鸣般的压迫在他面前。然后,它似乎停下了,这更糟,现在他不知道它在哪儿。他一边向前走,一边挥舞长剑,感觉触到了什么东西,剑刃划开了骨组织。

动物保持着奇怪的沉默。凭借着优势,威廉连连挥剑劈砍。他的剑刃上反射着粼粼月光,在黑暗中波动荡漾。野兽摔倒了,威廉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挥剑,再次感到剑切开了活物的组织。

然后,这东西——无论它是什么,向后坠落下去。威廉得到的印象是,它轰然远去,那是巨大的肉体和重量。至少像一条象腿那么大,如果不会更大的话。

果真如此吗?一头离群索居的大象?一头能像闪电般快速移动,而且会流绿血的野象?出于恐怖和战斗的兴奋感,威廉仍然挥着长剑,上前几步。

那儿有一堆石头,然后,突然,那生物从他面前退开,发出一声可怕的、非人间的尖叫。

但是,尖叫声渐消,仿佛坠入了地狱。威廉意识到一定是有什么突发事件,他马上停下脚步,感到自己的心脏正怦怦乱跳。果然,借着月光,他看到面前几英尺处就是个断崖。他定睛一看——以为他瞥见了——那个巨大而可怕的身影在下坠。

他后退了一步,听见了一下撞击岩石的声响,接着是一个遥远的飞溅声。然后……

一片死寂。

威廉仍然紧握着剑,膝盖下沉。尽管他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也从未面对过如此速度与残暴的敌人。他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发抖。

然后,威廉身后的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这是佩罗的声音,威廉从未听他发出过如此彷徨无依的声音。他一声又一声地叫着威廉的名字。

威廉回过神来。他摇摇晃晃地稳住身形。

“哎。”他答应了一声。

佩罗从黑暗中出现。他的前额上有个正在流血的伤口,他黑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站到威廉旁边,凝视着断崖的暗影,用西班牙语咕哝着,“那是什么鬼东西?”

威廉没回答。他无法回答。他的双手仍紧握长剑,呼吸急促。

这两个男人并肩站在黑夜里,听着山谷中刮过的狂风怒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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