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的日子，举杯守候

风起的日子，举杯守候

一

2002年的一天下午，中尉军官江海酝酿已久的一部反映军人家庭生活和新时期军人追求的长篇小说又占据了脑海。江海坐在办公桌前，陷入了深深的构思和回忆之中。

二

记忆中直到上高一的时候，他在城里念书时才和一个很喜欢的外地住校的农村叫芝的女生开了一句话玩笑，那个临座的女生在下课时突然指着另外一个往外走的女生对他说：

你说句实话，咱班她是不是长得最好看？

江海机灵地说好看是好看，比你吗？稍难看点。

江海至今还能回忆起那个女同学听后笑魇如花，面泛红晕天真无邪的样子。那女生后来因为学习成绩不好被他父亲接走了，不久听说就嫁人了。江海在她走之前送了那个女同学一幅画，画面是一棵松树。

江海后来回忆起来，要是自己没当兵，或许能追她，但是那时真是人穷志短，也羞于和同学交往，更不要说与女同学谈情说爱了。

三

江海和开玩笑的女生告别以后，日子像流水一样过去。像绝大多数男青年一样，江海实际上有他自己暗恋的对象或者说心目中喜欢的女孩子。

小学时，江海是一个性格内向，外表中干实际却羸弱的男孩子。他们班的班长从一年级到五年级一直是一个十分聪明漂亮的女生叫董春妮，她的爸爸是乡里的司机，在村里有钱有势。

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江海在参加老舅的婚礼上，和一大堆孩子都趴在低低的窗台上往屋里看新娘子，结果和董春妮碰到了一起，两人谁也不让谁，都想先占领有利位置，先目睹一定新娘子，江海一气之下，与董春妮厮打起来，农村来往看客特别多，也没人顾及，江海必竟是男孩子，几下子就把董春妮抡倒了，然后骑在她身上打了几拳，董春妮在众人拉开江海后早已泪流满面。

江海在他二舅追赶下逃出了婚礼场地。当时人们都认为是小孩子打架，不了了之了。但事后江海后悔起来，他发现他真的喜欢上这个农村大小姐似的女孩子了。

董春妮一直在江海的班上当班长直到小学结束，学习一直也很好，而且背题特别快，和老师相处得也相当融洽。

比如，在三年级的时候，老师让同学们背课文，谁先背完，谁先放学回家，董春妮总是十分八分钟就背完了，像是不费一点气力。江海则干背背不下来，等到没有多少人了，他还是没举手报告说背完，直到老师宣布都可以走了，他才收拾完书包随大流走了。其实不是江海背不下来，而是他不认真，有时虽说认真背完了，却因性格内向，再加上自卑心理严重，让他先举手简直比登天还难。

在江海打过董春妮之后，董春妮再没有和江海说过几句话，江海那时候也淘气，渐渐地把事也忘了，可他心里总感觉董春妮肯定记着，要不为什么不和他说话呢？其实他们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了，上完小学以后，江海不得不继续在农村读他的中学，而董春妮则通过其老爸的关系到城里念书了。

这时候，江海家里发生了惊天的变化，父母在法院的百般调解下没有办法，离了婚。从此，江海跟着父亲，他弟弟江河在跟着母亲过了一年以后，也到父亲这来了。江海在外界冷言冷语中不知不觉的长大了。

风起的日子，举杯守候

四

在单亲家庭中成长起来的江海心里很自卑。

自从上了城里高中以后，他更乐观不起来，首先是他学习一落千丈，高一时第一次月考江海排到了后十名。发成绩单的那一天是他生命中最黑暗的一天，因为老师找他谈，让他把家长找来沟通一下。

回家以后，看着父亲江胜利辛劳做饭的身影，江海更是矛盾重重，不敢和父亲说，在屋里左一趟右一趟地走来走去。

吃了一顿食不甘味的饭后，江海仍然没有说出口。直到晚上九点要上床睡觉时，江海才和已经有所察觉的父亲说：

爸，我们月考成绩下来了，考得不好，班主任想让你去一趟。

江胜利很惊讶地听他如实地汇报了成绩，再看看成绩单，叹了一口气说：明天我去吧。今后你可得好好学了，电视就不要看了。

江海听后如释重负，像轻轻地卸下一副沉重的担子似的变得轻松片刻，旋即心情越发沉重起来，心里头想：要是不考试多好，下次一定不能让父亲丢脸。

后来听父亲回来说，老师主要认为你接受能力慢，自己多努力就好啦，看你下次考试成绩怎么样？如果考得不好，有三条路：

第一辍学回家学美术，找找人考美术学院。第二去当兵考军校。第三留级。

江海知道自己没什么可说了，唯有把下次考试考好方才对得起父亲。

江海倒真的用起功来了，他心里也不服气，老师凭什么说他接受能力慢，搁谁心里也接受不了。江海上起晚自己来了，从家到学校骑自行车大约半小时时间，不过夜路上很孤独。

让江海意想不到的是，董春妮竟然和他同一所学校，比他高一个年级在高二。刚刚入学一个月，仅仅碰上一次面，还没等说上一句话就有事跑开了，董春妮天天晚上上自习，由他的父亲开着吉普车来回接送。

江海有时就想，自己将来要是能考上大学，那时向董春妮求婚，不知道她会不会答应？有时江海骑自行车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上浮想联翩，有一次一段城里柏油路整修，在路的两侧堆了几堆石头，中午江海骑车回家吃饭时还特别注意，下车推过去的。

哪想到，晚上迎面来了一辆卡车，灯光闪耀而过，江海脑海中又在胡思乱想，一下子撞上了石堆，好在反应快摔得不重，只蹭破点皮。

一段日子以后，江海孤独回家旅程结束了。

一天晚上，江海在学校食堂吃完晚饭，正坐在教室里准备上晚自习。一个同学说外面有个女生找你。江海走在教室门外一看，竟然是董春妮。她说她爸今天不来接她了，晚上能不能一起走。

江海反倒没反映过来，脸上竟然有些红晕，说，那…那行。

董春妮回班上课去了。

江海不知怎么回到座位上的，晚自习心不在焉，光想着早点下课陪董春妮回家。回想着董春妮明亮的大眼睛和眉心那颗美人痣心情十分畅快，又想难道她不记得小时候自己骑在她身上打她的时候了，她要是还忌恨怎么解释呢？又一想，要是她还忌恨自己还会来找自己吗？反正心里忐忑不安。

晚自习铃声响了，江海飞一般的冲出教室，在昏暗灯光中，学生人潮人海，江海慌了，忘了和她约定地点了，又一想在校门口等。

江海推着自行车挤出拥挤的校门，回身在人潮中等董春妮。

人潮一波又一波地过去，江海等到门里面停车场没人了，这才着急了，心想，可能没注意，她跑在前面去了。

上车奔往日回家的道上追了上去，很快追上了慢悠悠在前面等他的董春妮。

追上和董春妮并行后，江海说：唉，光在后面等你了，没想到你比我还快。

董春妮笑着说：都怪我，忘和你说等候的地点了。

江海这才发现自己的破车和校服与身旁的董春妮是那么不协调。

江海骑的自行车是他父亲江胜利东拼西凑的组装车，前后都没瓦盖，没链盒子，没车轧和铃，好像只有一个大梁和两个轱辘，下雨天保证身前面甩上泥。再加上自己穿校服，因为自己从小到大根本没拥有过一套完整的衣服，都是捡亲戚或大人剩下的，不觉更加自卑起来，后悔和她一起走。

偷眼向董春妮看去，一套深蓝色的牛仔服配着灵巧的坤车，尤其是留着如瀑的披肩发，已经发育起来胸脯鼓鼓的，像两只小兔子随着道路的颠簸有节奏的上窜下跳，青春少女的迈向成熟的气息更让江海沉醉不已。

董春妮其实心里也不平静，她去邀请江海晚上一起回家是她鼓起勇气去找的，因为她和她的父亲刚闹了别扭，自己赌气向父亲董浩南宣战，坚决以后不做父亲接送的车，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隐约听到同学们背后议论她摆谱，架子大。

因此，她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既想上晚自习不能把学习落下，又不能向父亲投降，只好选择了回家路上壮胆的方法，找上江海同行。

江海心里理解错了，以为对自己有意，为化解当年的积怨。两人开始还并肩而行，有时偶尔搭两句话，渐渐地话没有了，董春妮的车子骑得快了起来，江海不得不猛追，江海心里纳闷起来，干什么骑那么快？莫非是故意躲着我？

江海也有些累了，隔着老远保持自己平时的速度，董春妮速度也降了下来，两人就这样隔着十几米远向陌生人一样。江海心里也明白，自己在后面肯定有用，要不她叫自己干什么呢？外城和村口广阔大地交界的时间，黑暗的路旁上停着一辆车灯忽闪忽闪的车。

董春妮骑过车以后，那辆车飞快转弯跟了上去，不即不离的跟着。

江海从后面看得清清楚楚，他明白了，那车正是董春妮父亲的，他事先在这段最黑暗的路上等董春妮，肯定是两人闹别扭了，江海想到这，车速慢慢降下来了，心里想，怪不得找上门来与自己同行，原来父子产生了隔阂，人家大家闺秀怎么愿意和自己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来往呐？况且自己学习又不好，想到这里自卑心理又占了上锋，心情反倒放松起来。

不过又回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不借此机会努力用功呢？将来考上大学甚至名牌大学，给自己家争光，为村里人添彩，也让董春妮一家看看，那时候董春妮上赶子来托人说媒还不一定呢，想到这，江海露出多日不易觉察的笑容。

风起的日子，举杯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