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人物历史 现实 未来人物志:我亦飘零久

商景兰:一生时光皆相负

2017-01-27  本文已影响1446人  柳之尺

提到女词人,自然想到的便是李清照,班婕妤,鱼玄机,薛涛这样声名在外的女子,又或是柳如是、董小宛这般美艳的风尘女子。

倘若没有倾国倾城的容颜,倘若没有市井间流传的风流逸事,大抵也无人记起,无从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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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景兰,正是这样一个女子,一个冷清的,少有人知晓的女词人。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而她却始终一个人,亦是飘零久,深恩负尽,尝尽凄苦。

01

《悼亡其一》

“公自成千古,吾犹恋一生。君臣原大节,儿女亦人情。折槛生前事,遗碑死后名。存亡虽异路,贞白本相成。”

《悼亡其二》

“凤凰何处散,琴断楚江声。自古悲荀息,於今吊屈平。皂囊百岁恨,青简一朝名。碧血终难化,长号拟堕城。”

《过河诸登幻影楼哭夫子》

久厌尘嚣避世荣,一丘恬淡寄余生。当时同调人何处,今夕伤怀泪独倾。几负竹窗清月影,更惭花坞晓莺声。岂知共结烟霞志,总付千秋别鹤情。”

悼亡诗不少,而以悼亡为诗名的诗却是极少。

男子对亡妻的悼亡诗不少,西晋时潘岳的《悼亡诗》三首、元稹的《遣悲怀》、苏轼的《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贺铸的《鹧鸪天》等等,而女子对夫君的悼亡诗却是极少,用情至深,忠于一人的,似乎也只有明代的这个女子。

商景兰:一生时光皆相负

商景兰,风景如画,蕙质兰心,美好的名字大抵也暗示了这女子的些许心性。身为明朝兵部尚书商周祚的长女,自小受的教育自是不差,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多有接触,与其妹商景徽才艺双绝,颇有名气。即便处于明朝的晚期,风雨飘摇的时刻,作为一介女流,却也是开一介诗风之先河的代表。即便经历诸多磨难,却也依旧一袭素衣平凡度日而不改其志。

不论气度,才情或其他,在这个镇定自若的女子身上,时光总是格外留情,可岁月不饶人,苦难更亲徕。

02

明末清初,朝代更替,山河动荡,在史书上仅仅勾勒的那一笔,对于普通的民众,却是日复一日的流离。

十六岁的商景兰嫁入了同地方的山阴祁家。其夫祁彪佳是著名藏书家祁承爜之子,一位在仕途上少年早达、在学术上精通文墨的风雅之士。

商景兰:一生时光皆相负

两人门当户对,琴瑟和鸣,才艺相当。少年夫妻,各有心绪,却也心性相和。

她喜欢作诗,他便和友人开了诗社,流觞曲水,吟诗作和。

她喜欢素雅的花,他便亲自栽了满园,亭亭如立,婆娑如影。

她喜欢山水,他便与她一同研墨,书尽这世间的种种,万里山河路,收于尺寸间。

她以为可以就这样,与他一人,可择一城而白头。她以为可以就这样,生死契阔,与之成说,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可惜,苍天有负,给了她一个悲剧结尾。

清军很快南下,明朝的半壁江山已失。当崇祯已自缢于北京,偏安于江南一隅的弘光小朝廷却仍内斗不休,如此境遇夫君却依旧在朝中任职,她目光长远,自是免不了要劝夫君请辞,甚而为此“日祝于佛前”。

是的,在情爱之前,她只是一个小女子,想保护自己的夫君,守护自己的小小家园,家国之事,她亦无能为力。她期望他们夫妻俩归守家园,继续从前的诗情画意的美好生活。

但清人以书币聘祁彪佳出仕为官,在各种情势相逼之下,祁彪佳终于在1645年的闰六月初五日自沉于寓山住所梅花阁前的水池中。

高风亮节,以身殉国,可敬可叹,可独留她一人,在这人世间徘徊,苦苦挣扎。

她理解他的,他亦懂得,若非对家国之爱深沉如此,又怎会如此决然的弃她而去?

她的泪流尽了,她的心亦是痛到极致,但她却不能随他而去,子女皆在,又怎可将这痛苦给予无辜的子女。

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只有25年,在她漫长的一生里,最为幸福的一段时光。

人生有多长?

人生就在你我吟诗之间。

商景兰:一生时光皆相负

03

夫君之死与明朝的灭亡接踵而至,故国沦丧,生离死别,她都独自一人,默默沉受。 独自一人,扶养子女,亲自看他们成家立业,闲来赋笔题诗词。

她这一生只念着一人,一生为着那一个人,不移其志,且愈发坚固。

“千里河山一望中,无端烟霭幕长空”

“独倚栏杆何所怨,乾坤望处总悠悠”

“晓来无意整红妆,独倚危楼望故乡”

时间愈久,她越是懂他,却也更为思念,抽丝成网,缠绕心结。

三十多年的寡居生活,有诗词作伴,有人思念,子女安康,她亦是有期望的,然而,时光轻诺,灾难接踵而至。

康熙六年,三女儿德琼亡故,她白发之人送黑发。同年,次子班孙因涉及浙中通海案而被流放宁古塔, 三年后逃离归开,却入寺庙削发为僧,断绝了与家中的联系,最终也先她而去世。 长子理孙不久即因班孙之事郁气积心而病重而亡。

如此悲剧,晚年的她,回顾自己一生的经历时,不由说出“未亡人不幸至此”。

人虽在世,曲折甚多,心有孤坟,藏有亡人。

商景兰:一生时光皆相负

据《静志居诗话》卷二十三所载,“(祁)公怀沙日,夫人年仅四十有二。教其二子理孙、班孙,三女德渊、德琼、德宦,及子妇张德蕙、朱德蓉。葡萄之树,芍药之花,题咏几遍。经梅市者,望若十二瑶台焉。”

可见当时祁氏门中女性文学活动之兴盛,而她自己也以此为乐。正是她对于诗词的喜爱,使得她和她的子女们的文才斐然,在文人之间也颇有盛名。她们一家人的诗歌活动,可以说开了有清一代闺阁中聚会联吟的风气。

而后,商景兰过世,在她的倡导之下所形成的一门女性习文写诗的盛况也就随之消散。

听闻卿如今仍旧是孤身一人,守着孤坟。才艺双绝,却只身看尽子女辞世,受着国破家亡苦,尝尽世间别离味,终入空门了此残生。

一生时光皆是负了卿,纵使相思无益,每闻此事,深觉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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