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故事

记忆中，总有这样一张小小的四方桌,朱红的漆面上糊着一层黑色的油污，不知被抹布擦过多少遍，闻起来仍是一阵浓浓的油盐味。桌子相邻的两个角分别坐着爷爷和奶奶，堂哥堂姐挤在他们身边，而我独占了桌子的另一角，大人们则站在桌子旁边。

总是在一个月色朦胧的寂静夜晚，“好，我现在要开始讲故事了啊……”爷爷的声音不大，却足够吸引我们的注意。四周变得更加安静，静得仿佛连呼吸声都能听见。“今天啊，爷爷就给你们讲讲你们姑姑小时候差点被野猪叼走的事啊……”

“你们不知道啊，那时候你们姑姑睡在家里的摇窝里，我和你们奶奶在田里干活，突然我就觉得我那心啊慌得很，还口渴，我就跟你们奶奶说要回家喝水。结果，等我一回家，好小子，那么大只野猪啊，你们姑姑还是个奶娃子被包着咧，那头野猪那嘴比你们姑姑都大。”

我一看，好家伙，我这手里面不正好拿着刚除草用的锄头么，我抡起来就朝它打啊……”

“那后来呢，后来呢，那野猪跑了么？姑姑呢，姑姑呢，被救了么？”我们几个小辈急得忍不住问出了声。

“你们别急，别急，听爷爷继续讲”奶奶在一旁轻声说到。

“你们这几个孩子别急啊，你们姑姑肯定被救下来了啊，不然你们现在还能看见姑姑么，是吧。那野猪被我打了一下，张嘴一叫唤，你们姑姑就掉地上了，幸好有被子，也没怎么摔着。所以啊，你们要是不听话，我就叫那野猪把你们叼走。”说完，爷爷还特意做了一个凶狠的表情，不过，看他那样子，谁都知道他是唬人的，却也不经哈哈大笑起来。

如今我仍然清楚地记得那时爷爷眼睛里跳动的光芒，记得他得意的手势，记得奶奶在边上温柔的帮腔，记得爸爸妈妈脸上幸福的笑容，记得叔叔伯伯堂哥堂姐我们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听故事的样子，记得，那时我从未有过的认真，彷佛一走神就会错过什么，而那会让我后悔一辈子。

时光总是匆匆，之后的日子里，四方桌还在，桌边的人却再也没有凑齐过。偶尔放假回家，还能看见我那傻愣愣的奶奶坐在她小小的门边冲着我笑“回来了，回来了好，回来了就好。”而如今，竟是连这般景象也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