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庙会(1)

四、庙会

1.

        春节过了两个月，黄村的村民们对春节时的热闹渐渐淡忘。淡忘的还有大鱼大肉的味道。当杏花开始散发出香味，香味环绕村子，每个人的心中不约而同地念叨黄村的庙会即将到来。

        从记事起，黄康一直以为每个地方的村庄都有庙会，直到后来离开黄村，黄康去了更多的地方，认识了更多的人，他才知道每个地方都有自己地方不一样的风俗习惯，并不是每个地方都会有庙会。而在他当时的认知里面，北镇所有的村子都有庙会，每个村子的庙会时间不同罢了。

        黄村的庙会在清明节前后，万物复苏，黄村人在这段时间也最忙碌，他们要在清明节前把花生种到地下。

        对黄康他们这群小伙伴们而言，黄村的庙会要比春节热闹的多。黄村的春节，虽然村子里的青壮年人群聚在一起杀猪的时候很热闹，但是在黄康看来，其实也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热闹。每当年前那个时候，每户人家杀猪结束后，黄村的人就会闲下来，大街上，四五个闲人抽着烟躲在火堆旁，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村中有一些的妇女在家里独自煮肉，或者带着孩子看别人打牌。稍大点的孩子们就拿着零花钱买了鞭炮，在雪地上尽情燃放。一个热闹的春节，像是只有孩子们在参与，没有大人们的事情。过年的时候，黄康想看的项目是黄村人聚在一起杀猪，虽然他在看的时候都躲在远处偷偷看。每次，黄蛋和木木都能领到一个猪的膀胱，打满气，做成气球拿来玩耍。过年比起胖墩儿讲的庙会，黄康更期待庙会。

      黄康有问题就会问胖墩儿这个黄村的“百事通”。黄康也问胖墩儿这种庙会怎么兴起来，胖墩儿也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后来黄康问黄奶奶，黄奶奶也不知道。每个人都回答不上来黄康的问题，黄康才有了大胆地猜测，庙会的兴起，大概是人们又想吃肉了，找一个相聚的理由，那就是庙会。在以前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能吃到肉是每个人最幸福的事。就算在黄康上小学的时候，也不是每天的饭菜里能吃到肉，黄奶奶每周都会去集市上买一些猪肉回来，给黄康改善伙食。黄蛋、胖墩儿他们两家跟自己家的情况差不多。但是木木家就不一样了，木木家算是黄村中最穷的一户家庭。木木只有等到过年的时候家里才会去买一些猪肉回来，平日里，木木能吃到的肉，便是自己在小河里捉到的小鱼和泥鳅，除此之外，其他的就是每当黄村某户人家举办红白喜事，他才放开吃。他曾经学习唢呐，也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他能参加红白喜事的时候吃到肉。

      黄村有个土地庙，原来一直是在黄寨上面。前些年被黄村人请了下来，就被安放在黄村的西边，土地庙前面本来有一条小河，后来河流改道，就成了一个大水塘。曾经，黄康还不知道黄村庙会的时候，胖墩儿带黄康去过土地庙几次，他也跟着黄蛋去土地庙那里玩过。

        水塘里长出来不知名的野草，黄康看着像野生的芦苇。他一把提起来一根，黄蛋说：“不要拔，这草能引水来。”

        黄康停手了，他真的就相信这些野生的芦苇在这里长着，过不了多长时间，这里的水塘就能再注满水，黄康想象着那个画面，心里就乐开了花。对水的亲近，可能是每个人都有的，黄康也不例外。

        土地庙左边是一片空地，胖墩儿告诉黄康,空地是戏台专属的地方。以前戏台虽然土地庙周围，但是一直更换地方。后来村里人提议就留了这片空地作为戏台的专属位置。

        黄康曾跟着黄蛋去土地庙几次。前几次，土地庙都是锁着门，黄康趴在窗口向里面张望，里面的光线很暗，他只能看到一尊土地公公的雕塑。平时里，黄村的土地庙都是紧闭大门，只有黄村庙会前的那段时间，土地庙才会完全开放。

        黄奶奶有些封建迷信，她经常到庙里面祈祷，她所有的祈祷都是关于黄康,祈祷黄康健康茁壮的长大，成长的路上少灾少难。土地庙门上的钥匙原本是黄瞎子管着，很多时候，黄瞎子就把土地庙门敞开着，平时总会有像黄奶奶这样的老年人来烧香祈祷。而庙会的时候，烧香祈祷的人特别多，就会有不少的香火钱，便被人惦记到了。惦记着香火钱的人就是黄村的那个“二百五”，当初要砍掉大槐树的人就是他。黄康平日里不经常见到他，那个人经常在外面的工地上做一些杂活，那个人的信仰很多，他自己也说不清信仰什么，他跟着黄瞎子信仰了一段道教，又去了北镇一个寺庙上做了一年的义工，相信了佛教，现在又开始宣扬耶稣。

      他惦记的那些钱，还好他不是给自己用，都是给各种神明买了贡品。当初“二百五”把大槐树砍了几斧头后，他手就受了伤，再后来他又生了一场大病，他就开始各种信神。到现在他自己挣的钱大多也用来买贡品。

        无论周末还是上课期间，黄村小学在黄村庙会的当天都会放假。

        庙会的前三天，周围的各种小贩都聚集在黄村的街道上，从黄村主干道南边一直排到北边的大槐树下。庙会前都是卖水果、蔬菜、香料和各种肉类的小贩。

        庙会总会伴随着戏台的搭设。每次的庙会，黄国忠便组织黄村每家每户凑钱请来戏班子。戏台就在土地庙的旁边，这是用来祭祀的一种惯例。

        庙会前一天，戏班子就已经来到黄村，在土地庙前搭设台子。这个时间，黄村小学刚好放假。黄蛋和木木便早早的冲进戏台周围。

        胖墩儿要帮家里把小商品搬在戏台周围。每次，黄康先帮胖墩儿搬东西，然后胖婶就会给胖墩儿一些零花钱，胖墩儿就带着黄康去打台球。

        打台球是当时庙会中最流行的娱乐方式。台球老板一般都是父子两人，带着十几张台球就能做起生意来。五角钱就能打一局，黄康和胖墩儿都不怎么会打台球，他俩打一局一般时间是半个小时左右。而黄蛋和木木不一样，他们两人打的比较好，但是时间却要一个小时。黄康曾疑惑为什么木木和黄蛋总能玩很长时间，直到有一次，黄康目睹了黄蛋和木木的打球方式，他才真正明白为什么时间能打那么时间。

        黄蛋每次打进去一个球，就给木木使一下眼色。木木心领神会地把那个球再拿出来，这些小动作都是在老板看不到的情况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