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
李粒是个不折不扣的胖子,头上顶着几根稀疏的长发,还得支持中央那片寸草不生的自留地,再加上身材长度不够,远看是磨盘,近看是一个大大的脑袋。这脑袋里面装的妥妥的都是智慧,绝不是几根粗陋的直线,和表面的肤浅!他总能用幽默化解尴尬,用风趣让你如沐春风。
李粒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有考上大学,但他有一个70年代的大学生兄长,混的风生水起,带李粒走出农门不是难事,但32岁的大龄男青年未婚,这个难倒了一家人,甚至亲戚朋友左邻右舍,都跃跃欲试,各种推荐和引荐,可惜李粒统统看不上眼,日子过得可真快,一转眼李粒35岁了,于是七大姑八大姨轮流上阵,各种说服,李粒那颗智慧的脑袋,不,那颗清高又带点倔强的脑袋,最终在现实面前败下阵来,原来的所谓两心相悦,同频共振,现在统统靠边站了,只要是个女人,能传宗接代就好。这样的决定可是李粒通过无数个不眠之夜的苦苦挣扎,权衡利弊才做出的选择!
在一个白云初晴的午后,一个姐姐带着妹妹来找李粒。姐姐是本村的媳妇,性格直爽泼辣,长相俊俏。她第一句就问:李粒,我妹妹长的好看不?李粒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姐姐,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事后李粒自我调侃,说其实相中的是姐姐,她那样问我,我肯定知道说实话伤人,说假话违心,但是没办法,只剩下装傻充愣了!看,这就是李粒的智慧。
这姐姐相中了李粒的实力,虽然体积胖大也是实力,但此实力非彼实力,李粒的家境殷实,也有一个不错的工作,还有一个当领导的哥哥,虽然李粒的吨位和身材堪忧,但和妹妹的长相和木讷比起来,这些统统不是缺点,甚至还有占便宜的意思,当下内心窃喜,就一次次催着李粒过礼,赶快订下来。李粒相当为难,左右摇摆,一面是这个妹妹和自己的预期相差悬殊,实属心有不甘,一面是自己35岁的超大龄男青年,关键是同龄人的孩子都上小学了,自己还在这挑三拣四,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资本,‘‘在乎未来媳妇的长相?长夜漫漫,这煎熬的一晚啊……
天亮了,李粒自我安慰了一番,不,是让自己的优越感迅速膨胀了几个台阶,才让那颗不甘的心迅速平静了!
80年代的中国,因为贫穷而娶不到媳妇的大有人在,所以换亲在当时的农村大行其道,没有换亲条件的就花钱买外地媳妇,有多少被骗的少女远离家乡和亲人,后来成了国家重点打击对象,就为了保护生而为人的尊严和自由。
这两样李粒幸运的避免了,既不用换亲也不用花钱买媳妇,他认为他应该知足了!也足够幸运了。所以,他坦然的接受了命运抛来的橄榄枝。
过礼的日子很快敲订了,双方的家长就详细事宜也做了妥帖的沟通和安排,但转机总是在猝不及防时发生。
天刚傍黑,本家一个自己极为尊重的嫂子来访,开头没有寒暄也没有客套,直奔主题:李粒,头几天相得媳妇定下来了吗?李粒很诧异嫂子为什么急切的问这个问题。就老老实实的回答:定了嫂子,后天就去下娉礼,正准备喝完汤去找您,那天您得帮忙陪我去她娘家一趟,把这个事订了,我得回去赶紧上班了!嫂子听了长谈了一口气,:哎呀,这么快呀?李粒愈发迷惑了:怎么了嫂子?嫂子思忖此行的目的还该不该说,但看到李粒着急的眼神,似乎不说也不妥,索性全盘端了出来。李粒听完久久不能平静,这就是传说中的命吗?嫂子说的这个姑娘,不就是自己心里那个完美的新娘吗?可是,可是,这边聘礼巳备好,日子已定好,只差东风了,这,这如何是好?李粒又一个晚上失眠了,他哀叹自己时运不济,倒霉时连喝水都塞牙,可是,能怎么办呢?又能怎么办呢?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个浅显得道理可是李粒自识字以来,就已内化于心,深入骨髓了…………除了唉叹命运,这是此时的李粒唯一能做的了。
时光荏苒,孩子参加高考了,李粒媳妇的使命终于完成了,2O年的 青‘葱岁月,夫妻俩一直都是两地分居,因为照顾在家上学的孩子。而今,再也没有理由把妻子留在家乡了。回归城市的妻子各种不适应,每天郁郁不欢,在一个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的午后,一次意外的车货,妻子成了植物人,照顾妻子成了李粒的日常。几年后儿子毕业了,工作了,可是婚姻大事迟迟提不到日程,眼瞅着30岁了,降低要求回老家相亲,居然还是无果,一夜之间,李粒头上的几根头发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