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梁晓声的《讹诈》

今天读了梁晓声的一篇小说《讹诈》，觉得不错，还看了两遍。

小说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单位即将进行股份制改造，公司有一个小金库，小金库里的资金都是各种回扣和不正常途径得来的，只有老总和即将退休的老会计两个人知道。

老总在公司改制后，仍然担任新公司的总裁，他本想把这些资金绝大部分独吞，但他得给老会计点油水，以便把他的嘴给堵上。

于是，他先是授意老会计把那些钱转到指定的账户上，然后私底下给了老会计一万元，老会计出于对不法所得的恐惧，想把钱给退回去。但老总知道后的第一感觉是，老会计肯定是嫌给的钱太少。

于是他又私下给了老会计两万元。老会计想退给他，就给他打电话解释，但是越解释，老总越觉得老会计一定还是觉得不满足。于是，老总二话不说，又给老会计了一个写上了他名字的存折，里边存有十万块钱。

老会计一计算，这几次下来，老总已给他有十几万了。他还是不敢安心地收下，坚持要退给老总，他再次打电话给老总，说尽管他的儿子和女儿还住在很小的房子里，但他不能……，话还没说完，老板一听到房子两个字，似乎终于弄明白了，老会计原来胃口不小，是想要一套房子，于是他又立即买了一套大房子，赶紧用快递将房子的钥匙和地址寄给了他。

出于对犯罪的恐惧，老会计又把前面收到的钱和钥匙一起用快递寄了回去，并试图再次作出解释。可老总受不了了，觉得老会计不再是原来那个唯唯诺诺的老会计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看来是近乎赤裸裸的讹诈了。

终于，他雇人把老会计杀了。

案件侦破了。在法院审理时，老总一直认为他犯下这样的罪行，是被老会计步步紧逼的讹诈，逼得走投无路之后的无奈之举，他的律师也始终以老会计涉嫌讹诈，想让老总获得适当减刑，作为辩护的核心要点。

旁听席上老会计的儿女也都受此感染，觉得自己的父亲太贪得无厌了，其它的听众也都这样认为，说“那老家伙也死得活该！”

小说最后写到：一个一次次退钱的人，其实并不是因为别人给他的钱数少，而是一心要与非法所得划清界限——今天谁还相信这样的事？要证明这样的事是一个事实，比要辩护一名罪犯无罪困难十倍。

这篇小说，作者精彩地描写了老会计那种出于守法目的而反复退钱，却在老总的惯性认识和逻辑面前一次次被误解的过程，通过人物丰富的心理活动的描写，逼真地塑造了两个不同性格的主人公的典型形象，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开始，我想老会计退个钱还不容易吗？一两句话把自己的想法准确说清楚不就得了。然而优秀作家比我们一般人的厉害和高明之处就在于，他善于制造百种障碍，千种冲突。当你往往觉得戏演不下去时，突然一个横生枝节的出现，便让情节的演变顺顺溜溜合情合理地朝着他指定的路径和方向，一步一步扎扎实实地欢乐地奔去了，你不会觉得突兀，也不会感到生编乱造，似乎一切合情合理。

其实在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过类似的事情，在某种场景和背景下，你的思想和别人不在一个频道上，你越是不断地解释，他越是糊涂，这糊涂不一定都是故意的，恐怕人性本来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