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关于“找寻”的爱情故事——《绿袖子》

马上就要找到你了别急 / 我已经找到你在梦里

今天读了虹影的小说《绿袖子》。

1945年的长春，当时还叫新京，虽到处飘着满洲国的旗帜，但依旧改变不了日本面临战败的局势。在乱世中，满洲株式会社映画协会（以下简称“满映”）的一个中日混血演员玉子，和一个中俄混血的搬运工青年开始了一段忘年之恋。但那个黑白分明的年代根本容不下这段爱恋，人前人后，背脊都快被人戳烂了，最终他们被中国人、俄国人、日本人强力驱散，又得益于这重混血身份，他们并没有被处以死刑，青年被当成罪犯关进监牢，玉子则被遣返回日本东京。

青年在里面待了一年多后因监狱难以自给被释放了出来，听到这样的消息：当年遣返人员坐的那艘船碰到海上漂流的水雷，炸沉了，幸存者名单里面找不到玉子的名字。青年固执地认为玉子不会不跟他说一下就落进海水里，落到海底上。他克服一切困难，千里迢迢去异国寻找失散的情人，到了那里却发现早已被炸得粉碎，空无一物。青年没有离开，走进废墟堆里，用一根断木翻拣碎砖断瓦，突然，看到墙上有行娟秀的中文，怕风雨打去，铅笔重重描过：我回长春去找你。他的预感是对的，不知道玉子在这里等了多久？但等到绝望了，离开之时，她还是坚信他会渡海来此地寻找她。他喜出望外。

另一边，玉子冒着寒风雨雪，千里之遥回到了长春，谁也无法阻挡她回来的脚步。她来到当年在满映的化妆室，看到原先写在墙上的东京的地址上面，多出了一行字：我到东京去找你。她激动万分。

读到此处，按小说的篇幅这个故事已经接近尾声了，但作为读者，在我看来，这才是故事的开始。之后的发展作者没有花太多笔墨，而是用玉子和青年分别留在长春及东京墙上的那几行字，向我们述说了整个互相找寻的过程，轻描淡写，远胜过浓墨重彩。

长春满映化妆室：

我去东京找你

我也赶回东京

又去东京

找到你才活得下去

马上就要找到你了别急

东京北群马县伊势崎：

我回长春去找你

我也赶回长春去

我再回长春去

我也赶回

我再找你死活也要找到你

我已经找到你在梦里

一字一句显得那么惊喜，那么感人，又那么绝望，像是一首关于爱情的诗。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留给读者无限遐思，他们最后在途中、在满映、在伊势崎相遇了吗？还是各自在途中老去？

作者借助于个人的命运和情感，通过小说这种细腻的叙事方式，旨在把被遗忘的、无法被归类的社会边缘人写进一部特殊的历史。对此，作者的朋友在书评中这么写道：

当伟大的关系到民族命运的战争到来的时候，历史的洪流只会记住那些为战争浴血奋战的人，个人的命运和情感很自然地会被无情地忽略......他们在民族的抗争的伟大运动中难以归类，没有人会去重视他们的内心。可是，当硝烟散尽，当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的时候，我们作家又重新拨开历史的迷帐，发现了这两个弱小的人物，她惊讶的发现了他们之间所经历的那场爱情悲剧一点也不逊色于已经载入史册的伟大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