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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载炎难皆宁静

2019-01-28  本文已影响8人  风_7ff5

---读《始得西山宴游记》的一点思考

十载炎难皆宁静

近日,再读柳宗元《永州八记》,在《始得西山宴游记》的注疏中,我发现诸多解读似乎都停留于作者通过文字表达被贬的凄惶,故而忧绪难抒。

我不否认这些观点,但本人亦有些许一家之言,仅供商榷。

我们知道,柳宗元25岁时已是“文章称首”的长安才子,无论文坛还是政坛,可谓风生水起。在其后的几年里,他又成为了当时皇帝的老师王叔文革新派的中坚分子,以热情昂扬、凌励风发的气概,准备施展自己“辅时及物”、“利安开元”的抱负。然而,老天不佑,革新只实行了几个月,就以失败告终。柳宗元即贬永州。

当时的永州“草中狸鼠足为患,一夕十顿惊且伤”,而所谓的“永州司马外置同正员”,其实是个编制外的闲职,没有官舍也没有具体的职务。柳宗元一家人寄居在冷清的小寺庙,未及半载,母亲也逝世了。除了精神上抑郁悲愤,正当壮年的柳宗元身体也越来越差,诸病缠身,虚弱到了“行则膝颤,坐则髀痹”的程度。

但永州清新的山水却给了他很大的慰藉和寄托,使他很快从悲观与失意中振作起来,他的足迹踏遍了永州的山山水水,优游于田翁农夫之间,真正远离了政坛上的明争暗斗,回归到田园诗意的生活。他认为永州的山水和自己一样是为世人所遗弃和漠视的,正是籍于此,他提笔写下了许多千古传诵推崇永州山水的散文。余秋雨先生在《柳侯祠》中如此评价柳宗元的永州十年,他说:“炎难也给了他一份宁静(本文题目化于此句),使他有了足够的时间与自然相晤,与自我对话!”

确实,永州的十年,是柳宗元人生最晦暗最感伤的十年,却也是他文学创作最丰富和哲学思想全面成熟的十年。

所以,我想说:永州十年,是柳公归于心灵宁静的十年。

下面,我们就同了《始得西山宴游记》来具体谈谈。

在《始得西山宴游记》中,作者叙述了发现和宴游西山的经过,描写了西山的怪特,抒发了内心的感受。

我们先来看题目中“始得”二字,首先,“始得”二字点明这篇游记是“永州八记”的第一篇,作为八篇的开头,暗示了第一次寻访到永州山水之美的意思。

其次,更重要的在于作者游览永州并不是从游西山开始的,在游西山之前,他曾经到过一些地方,并且也写过一些记载游览的文章。如游西山之前,他曾游过一个寺庙法华寺,并牵头在那里建造了一座西亭。他还写了一篇《永州法华寺新作西亭记》的散文。但柳宗元觉得只有在游览了西山之后,他才算真正的发现了永州山水的特别之处。并且在游览过程中,获得了一种独特的感受。这种感受是他过去游览的时候,从来没有体会到的,给他非常深刻的印象。所以他就把游览西山看成是游览永州山水的真正起点。那么“始得”这两个字就非常郑重的标明了游览西山以前的和这次游览西山的分界。

再次,此次游历对作者有特殊意义。从心境上看,它破解了作者被贬永州后“恒惴栗”的心情,取得了“心凝形释,与万化冥合”的审美感受;从游览本身看,这之前,因心境压抑,虽有游,却了无乐趣,只是从这儿,才开始真正的游览。

在这里,我们可不可以说,作者之前的游历,更多的是在忧惧之中寻觅一隙置身,那么,这次西山之游是否是作者找寻到了心灵归宿的路径了呢?往下看。 

行文中,作者着力描写西山的“怪特”和特殊的感受。这表现在两个方面:

一极写西山之高,“凡数州之土壤,皆在衽席之下”,这使他感到“是山之特立,不与培塿为类”。其实,我们可以看出,这实际上怎不是作者不苟世俗、傲然特立的性格的写照呢?

只有登高方可望远,这是一个浅显的道理。王安石在《登飞来峰》中云:“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这与柳公的心境应是相合相和的。柳公登临西山之巅,俯视四野时,他的心里还有什么不可摒弃的呢?而当凡尘俗物皆抛诸脑后时,此刻抚心再自问,我想,这灵台方寸之间也便只余无际的宁静了吧!

二在西山顶上,极目四望,只见“尺寸千里”“萦青缭白,外与天际”。这宏大的境界,使他感受到了自然界的“悠悠乎与灏气俱而莫得其涯,洋洋乎与造物者游而不知其所穷”的浩荡气势。很明显,这实际上是作者宽阔胸怀和远大抱负的最贴切写照。至此,开始的那种“恒惴栗”的感情冰释了,他“引觞满酌,颓然就醉”,并在“无所见”的暮色中,感到了“心凝形释,与万化冥合”。即物我合一的境地,这样,就把那种放任的情态推向了高峰。但作者仍嫌不够,进一步把它推向极端,说“知吾向之未始游,游于是乎始”。慷然!慨然!傲然于斯矣!

每每读文至此,我都似乎看见一个骨削嶙峋的身影在山峦之巅,醺醺然迎风执杯,陶陶然高歌而舞,袍袖、衣袂、散发在风中凌乱。试想,如果不是开化了肉身俗胎,怎能如此?

说到这里,我想该提到柳公的母亲---卢氏夫人。卢氏信佛,聪明贤淑,非常有见识,并有一定的文化素养。母亲的良好品格,从小熏陶了柳宗元,特别是佛家思想。故而,柳宗元游记中呈现佛教思想较多,尤其是禅宗哲理与境界冷寂。

柳宗元自称“自幼好佛”,在长安生活期间,他和僧侣交往甚密,他尤其信奉以中道学为基本教义的天台宗。(天台之中道学说,亦即所谓“三谛圆融”,其学说旨在说明一切事物乃是因缘之假和合。因其是因缘和合而成,本无自性,故是空的。但空并非一无所有,而是虚幻不实,故是假有。明了一切事物既是空的,又是假的,是空与假的统一,这就把握了佛之中道了。)被贬永州之后,其情绪极为悲观,更是与佛门弟子朝夕相处,谈佛论禅。他寄居寺庙,给和尚写赠序,为寺院和圆寂僧人写碑铭,因此,他逐渐萌生“志乎物外”,“不爱官,不争能,乐山水而嗜闲安”的思想。

《始得西山宴游记》也便充满了与万物合为一体,形神俱化之思想。精准的文字虽然描绘了奇特幽美的山水景物,带给世人以美的享受,但其寂静、空旷的环境又让人倍感寂寞,文中隐含的禅理则引人深思。

在这里,形骸与天地融为一体让作家在阔大、空寂中获得精神上的暂时解脱,同时也获得了信念上的坚定,心灵深处的宁静!

参考文献:

《论元结、柳宗元山水游记的文化精神》  周玉华

《康震评说唐宋八大家:柳宗元》  康震

《永州八记赏析》  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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