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逆流成河|我曾在那里

依稀记得小时候被老师从人群中喊起来的模样，小小的，愣愣的，眼里写着惊恐和害怕。

“又是你的书本费没交啊，又没多少钱。”

我低头不语。

“晚上回去跟你妈妈说，第二天交来……。”

第二天……

因为同样的理由，我又一次被老师从人群中喊起。

喊起之后，一直到下课再没有坐下去。

为了小小的几十元书本费，妈妈硬是拖了十几天，也让老师逐渐从耐心到不耐烦到忍无可忍。

“妈妈，老师说明天一定要交书本费，就剩我一个了。”

“嗯，我知道了，咱们现在没钱，能拖着不交就拖着不交，懂点事儿。”

我乖乖地闭了嘴，可是我好想告诉妈妈，我被全班人盯着嘲笑的样子自己都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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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有一段不幸的婚姻，那一年的她带着我来到异乡，艰苦维生。

小时候的我在想，为什么一个冰激凌只需要几块钱，妈妈总是不给我买；为什么每天只愿意给我一毛钱的零花钱，而我需要攒上十几天才可以买一小袋自己想吃的零食。我不明白妈妈为什么总是对我那么苛刻，吝啬，明明她说她为了我付出了所有，可是我只是想吃一个冰激凌而已。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眼里我好像只是一只蜷缩在角落的老鼠。

“你看看你，被别人欺负了只会哭，那小孩比你小那么多都敢欺负你，怎么这么没用？”

“你看看邻居姐姐学习又好胆子也大也有心眼儿，再看看你一天到晚畏畏缩缩，还哭！把眼泪擦掉，这鬼样子给谁看？”

“这点事都做不好，你还会干什么？”

“别瞎动我放在这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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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伤逆流成河》里的易遥被人骂作“赔钱货”，母亲对她似乎永远只有厌恶。片头看到那个因为母亲不愿意给新校服的钱而与周围格格不入旳易遥，我的心突然被抽动了一般生疼。那是曾经被一次次罚站，在众人面前忍着不哭涨红脸的自己。

我没有易遥那般不幸，被众人羞辱，冤枉，最终走向绝望的深渊。因为，在我长大之前，我的母亲倒下了。她患了重度抑郁症，不再呵斥我，不再管我也不会再给我每天一毛钱的零花钱。

那时候，我才明白真正的无家可归，再没有人在乎你，连骂你像老鼠的人都没有，你的存在就像不存在。

可能当一个人倒下的时候，她才会获得真正的自由，她再也不用卷进俗世的纷争，也不用理会这只卑怯如鼠的蜷蝇，再也不用理会曾经的恩怨情仇，爱恨纠葛。

也终于她倒下的时候，那些不曾在意她的人才会恍惚间发现她的悲伤和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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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遥的母亲被人揩油，吃豆腐，被岁月生活磨砺出刀伤的脸上依旧赔着笑。那张脸上写着日渐的苍老，生活不易带来的愁闷与怨气。每一次皱眉既带着烦闷又带着难过与忧伤。

易遥翻箱倒柜找母亲存的钱的时候，发现装钱的信封上写着“遥遥的学费”。盯着那破旧的信封和笔迹粗糙的四个字时，在电影院的我狠狠地咬住嘴唇，浑身颤抖着，没有让自己哭出声来。

从小到大，经过了十年，当我逐渐变成一个女人时，我才明白母亲曾经的不易。她不想让我跟她一样事事胆小成为别人随意驱使侮辱的人。她讨厌我用可怜的眼神看着她，因为她知道在这个世界可怜只会换来伤害，不会换来怜爱。

我才明白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外单独生活，会受到很多不怀好意的男人的骚扰与侮辱。他们看你软弱可怜便肆无忌惮。我才明白曾经的她在婚姻里绝望，也在婚姻里为我做出了她所有的牺牲。她在努力地告诉我去变成一个世界上最勇敢最没心肠的人才会活得最有尊严。

生活的贫穷与艰辛会把人磨得事事斤斤计较，说话刻薄，可是在她的心底仍留有一处最温暖的地方。

可是，我还没懂呢，我还在想，妈妈为什么连一根冰激凌都不愿意买给我呢……她却倒下了……

我是@文骚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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