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痕与自我

2018-06-25  本文已影响0人  扭发条鸟决定的事

文/扭发条鸟决定的事

在燥热的阳光下,他感到汗水已经在胸膛上汇聚成为细流。

那是一条向上倾斜的缓坡,他的脚步很快,因为他想要快点结束这充斥阳光无法逃避的区域,他想快点回到寝室,走到学校的林荫道上,或者是前面不远处的那个新修的高架桥下面,那里还立着未拆解的用作支撑的铁柱。

他走着,肚内摇晃着刚吃进去的稀粥,他想着是不是还能在校寝里住几天,不过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因为只能等到一切成为逼不得已,这一切才会落到实处。人们的担忧总是一晃而过,他也如是一晃而过,但是也总是在不久后,间歇性重新的一晃而过。

他捋着脖子上的汗水,清凉的,躲在头颅下的安稳而细腻的汗水。

他回过神,把意识回归到缓坡前方的时候,他便被什么吸引住了。

他在思考,在那一刻,他是被某种浅薄的惊讶从脑海深处贯穿的,他一直坚信脑袋里长着另一颗心脏。

他判断着,分辨着,前方那个粗壮而自信的影子,有着与记忆相同形状的影子,迈着似曾相识步子的影子,到底是不是记忆里的实体。他挪不开自己的目光,在靠近的过程中一直在进行着某种记忆的重现,并努力思考这个影子出现的动机。

他在想:是他吗?他来这边了?为了我?

这些都是在确认影子身份之前发生的心理活动,他的心,无论是脑袋里的那颗,还是胸腔里的那颗,都惊悸而疼痛,有一瞬间,他感觉似乎就要抑制不住心脏里溢出来的泪水,原来泪腺总是长在心脏的外沿,总是反应着那里的一切。

他逐渐地越来越靠近,阳光把一切都照得如此明晰,仿若眼睛背叛了视觉而产生了现在的影像。

后来他摇着头笑了。因为他完成了辨别,并且确认了自身的愚蠢。

他不知道那个影子是谁,他只知道那是个陌生人,他之所以完成了确认,是因为他知道影子不是他记忆里的人。

他想:我真可笑。谁会来这边?谁都不会!因为他根本不在乎。他根本不会出现在这儿!

他继续走,他跟在那人身后三、四米远的地方过了高架桥下面的过道,那个陌生人右转,而他是要往下直走,他扭着头跟着对方的背影,他安慰自己的失态——他们还是有些像的。

他直直地往下走去,开始沉溺于自身都习以为常的感伤。他回到自己的内心世界,跟自己对话,他突然想到记忆里的那个对视。

大概是那个对视吧,他想要总结这些不安稳,他要确认他是孤独却安全的,而其他人都不可靠。

他想到记忆里他们对视时,对方的那个眼神。

大概是那个对视吧,因为那个对视才纠缠着吧。明明不甚在乎,明明是无所谓的态度,但所谓的“你看着办”,其实不过是因为对视而产生的幻觉罢了。因为对视让他以为自己是对的人,但事实是本质的不在乎确认不了眼神短暂交接的留恋的真实性,所以一直拉扯着,假装在乎,却总在表露着“你随意、你看着办”这样事不关己局外人的态度。

便这样拉扯着,纠缠着,像两条撕咬在一起的狗一样,无论谁最终胜利,其实都有被伤害到吧。只不过总有一条是会败下阵来,带着不安、恐惧和伤痕,夹着尾巴悻悻逃走的;而另一条又怎会因为那点小伤便失却胜利者的骄傲呢?它是这场纠缠里,无所谓撕咬,毫不在乎对方不安与愤怒的聪明者,它最终的胜利,当然是因为局外人的身份,因为深陷撕咬里的那只,往往总是过分暴露前方,而失去对后方和尾巴的防护。胜利者站在那里,而失败者躲得远远的眺望。

有些人看起来很冷漠,其实脆弱不堪;有些人看起来很冷漠,那是因为他真的冷漠。

有些人会忘记总该忘记的所有,有些人却记得不该记得的一切。

等到他意识到自身孤独的恒常性时,他便就无所谓孤独了,虽然会偶尔重新发作,但似乎他总是那样坚守着冷漠的外壳。

他走进了寝室楼栋,宿管阿姨趴在楼道窗口的桌子上看剧,他匆匆经过,仿佛是匆匆去往某个急切渴求抵达的目的地。

爱痕与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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