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原创】打飞的子弹

我点燃一根烟，在射击场的靶壕上坐了下来。夜，异常宁静。皎洁的月光下，空旷的射击场只有我一个人。在这空旷的寂静里，我却分明听见叶雨的笑，那属于青春岁月的笑声，欢乐地洒在射击场的每一个角落里。

站在队伍里，叶雨身着一身迷彩服，留着齐耳的短发，立姿据枪瞄准，全神贯注，英姿飒爽。她是C军射击尖子集训队里唯一的女兵，万绿丛中耀眼的红花。

在我的印象里，女兵要么是通讯兵，要么是卫生兵，舞枪弄棒的女兵少见，与男兵一起摸爬滚打的就更少了。

我对队里安排她与我一起训练大开心颜，毕竟我正处于对异性感兴趣的最佳年龄。我可以一边瞄枪，一边看美颜。

训练时，我满脑壳想的是身旁的她。我轻轻地闭上右眼，悄悄地睁开左眼，又慢慢向后退了大半步，这样，我假装瞄着枪，右眼角的余光就可以观察到她射击的姿态了。

立姿据枪为我做了有利的掩护，可以巧妙而又肆无忌惮地看着她训练，谁也发现不了我的不轨行为。

我告诫自己专下心来，好好的瞄上几枪。但刚闭上左眼，又不自觉地睁开了。由于心思不一，据枪的姿势甚至有些变形，枪口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晃动。我心底暗暗发笑，一个优秀射手的定力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于是我重新调整呼吸，把脸颊紧贴在枪托上，想把注意力再次放在准星上，但思想上老是开着小差！

她举枪瞄准迎风而立，短发轻舞，忘我专注的神态庄重而优美，她是射击场上最美的景，却恰恰扰乱了一个优秀射手的心。

我似乎晕了头，以至于教官下达“退子弹，枪放下”的口令也浑然不觉。看到她枪放下了，我才傻傻地明白过来，迅速将手中武器从瞄准变换为持枪状态。我有些慌乱，有些惴惴不安，拿枪的手似乎变得僵硬起来。该死的，瞧我这个没出息的样。

“我叫叶雨，B师通信连少尉。”正当我把枪支在地面起身时，叶雨地走到我的面前，大方地向我伸出右手。

我受宠若惊，一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一边说：“A师上士，麦田。”

这是我一生中最激动人心的时刻，第一次和女人亲密接触。她的手软柔而温暖，握着特别舒服，但我马上放开了，一方面因为我的手掌宽大有力，害怕弄疼了她，另一方面我是害羞的，毕竟我还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大男孩。

我现在可以正面看她了，她大大的眼睛清澈而明亮，双颊飞红，那是被寒风打出的一点点娇红，俊俏里透着英武之气。

就这样一个佳人，居然在训练场摸爬滚打，居然还喜欢枪，居然还是个尖子射手。

她的颜值，她的技能，让作为枪神的我暗暗惊叹，我的高傲跑得无影无踪，对她服气的五体投地，男人把枪玩好再正常不过了，女人能把枪玩好那是了不得，不得了。

集训队的生活紧张而枯燥，因为有了她，生活变得丰富多彩起来。我的同类像蜜蜂一样围着她转过来转过去，当然我也是其中之一，而且是围着她转得最勤的一个。

步枪需要擦拭时，我总是不失时机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小心地把武器分解，然后一遍又一遍的擦拭，恨不得把枪膛都翻过来。她喜欢奶茶，我冒着被纠察的风险半夜三更翻墙出去帮她买⋯⋯

我虽然没有喊出来“喜欢她”三个字，但行动上已暴露无疑。我为我的含蓄内敛而羞愧，完全没有军人打仗时攻占山头的勇敢精神，我是个优秀射手，但在男女情爱方面完全像个懦夫。

她知道我的心思，但无视我的表现，装作什么事也没有一样，她的世界里除了训练，还是训练。

她信心满满地对我说，她要在集训结业考核中力争三甲，争取代表C军参加上级组织的比武。巾帼不让须眉，我点头称是，表示完全支持她。

整个集训期间，她都在超常规训练。我躺着看天花板的时间都被她巧取豪夺了，至始至终都是她的陪练。我愿意帮助她提高成绩，愿意为她在靶壕里隐靶、报靶、糊靶。她中靶了，我开心的爬出靶壕，大声向她呼叫：“中了中了。”她脱靶，我则把靶子拿出靶壕跑到射击地线，告䜣她弹着点在哪，误差有多少。

一天夜里下起了雨，靶壕里湿滑湿滑的，我和她躲在靶壕里，看着她全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顿生无限爱怜，突然有了一种想抱抱她的冲动。然而，我只是帮她整了整军帽，说了句：别那么拼。她笑着说：现在不拼，将来没机会了。

我有了主意，要帮她圆梦。

最后的考核，她如愿进入前三，而我垫底。为了她，我在考核中故意打飞了三颗子弹。少了我这个劲敌，她顺利得多。

夜深了，我站了起来，向三号靶位望去，那是三颗射飞子弹的方向，那个方向，有我的情，有我的爱，时光要能倒流多好啊，就让子弹多飞一会，听听她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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