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百年读经历史回顾

2017-08-04  本文已影响126人  温暖的大萌

本文汇总了吉林大学哲学硕士颜峻的论文《旧学新学之冲突融合-读经教育的历史、反思与实践》以及祝安顺《中华传统文化教育随想七则》中《百年读经》一文的主要观点,中华近代百年读经大体可以分为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1894年至1911年。中华传统文化教育从独尊到边缘

甲午之败,戊戌变法、义和团运动、八国联军入侵京城以后,晚清政府迫于形势变化,在1905年废科举,立学部,颁学制,兴学堂。在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前,中国延续了千年的科举考试制度发生了彻底变化。

在更改学制、取消科举之前,读经不是一个问题,读经是天经地义的,是做官入仕的唯一途径。清末更改学制是中国教育史的一件大事,可视为中国现代教育的开端。但是当时,晚清政府还是希望保留儒家经典的主导地位。

1904年1月,《癸卯学制》颁行。

在读经方法上,不赞同全读十三经,因为“精力日力断断不给”,强逼只能导致泛滥无实的后果。读经的原则是“易记、易解、成诵”。小学堂一年级每日只读40字,每年读经1小时,讲解背诵1小时,温习半小时,到中学堂每日读200字,每天读经1小时,隔日讲解背诵半小时,温习半小时。

按照计划,中学堂毕业时学生应会背诵《孝经》《四书》《易》《书》《诗》《左传》全本,《礼记》《周礼》《仪礼》节选。

《癸卯学制》等一系列改革在中国教育史上有极大意义,标志着中国教育开始向近代教育全面转型,贯彻着“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理念。

当时也有反对读经者,顾实在《教育杂志》第一年第一期上发表的《论小学堂读经之缪》认为小学堂读经,不符合古教育法,也不符合现代教育原理,中国身处列强竞争的危局,要合乎教育原理,推行新式教育。

第二阶段:1912至1937年,中小学读经课废置之反复及东西方文化论战。

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成立,蔡元培任教育部临时总长,下令小学堂一律废止读经。

袁世凯复辟,下令全国中小学堂恢复读经。袁世凯下台,再次废止读经。

北洋政府时期,湖南、广东两地军阀上台后,回顾当地中小学堂读经。

该时间段是否读经是受政局变动和政治人物特征左右的。虽然民国有大张旗鼓的私塾改良运动,在民间还有许多私塾和塾师,社会基层依旧是传统的私塾教育和半新半旧教育。

20实际二三十年代,中国思想界开始了轰轰烈烈的东西方文化论战。随着中国文化文本论战,读经教育问题也掀起了新一轮大讨论,其中以1935年《教育杂志》读经大讨论为事情发展的高潮,1935年5月,《教育杂志》出版《读经专号》,汇总了70余篇“全国专家对于读经问题的意见”,同时通过给全国的知名人士、校长、家长发信调查要不要读经,收到180封回信。

有学者总结了几个特点:“完全支持读经与完全反对读经者居少,相对支持(反对)读经者居多。对经的价值总体反对者居少,总体肯定者居多。支持中小学读全本者居少,支持读节本者居多。主张死记硬背读经者居少,切近生活者居多。支持设置读经科的不多,支持分散读经者居多”。

随后中国陷入持续的战争,读经问题再没有引起过较大的争论。

第三阶段:20世纪60年代至90年代中期:大陆与海外从对中华传统文化的不同处置。

1966年至1976年,大陆对传统的批判进一步加剧,直到成为情绪和政治的宣泄,十年文革,中华传统文化基本被破坏殆尽。台湾在六十年代与大陆分庭抗礼,开始了中华文化复兴运动,传统的价值不断得到重现。《中国文化基本教材》列为台湾高中必修课,进行联考必考内容,使用了43年,对台湾几代人产生深远影响。

陈水扁时代《中国文化基本教材》变为选修,如今台湾中小学教育对传统文化不如之前重视,反而是自20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大陆读经运动持续升温,直到现在热度不减。

第四阶段:自1995开始的当代读经风潮

1995年,在第八届全国政协会议上,赵朴初、冰心、曹禺、夏衍、叶至善、启功、吴冷西、陈荒煤、张志公联名提出“建立幼年古典学校的紧急呼吁”的提案。

为年青一代“无起码的古典基础”而担忧,提议从幼年起打下阅读文史哲典籍的基础,“适当采取传统的教学方法,历代重要的文史哲名篇都要背诵”。

一、当代读经运动之发轫:王财贵

1997年,牟宗三的弟子王财贵在大陆开始推行读经教育。

王财贵1981年期开始试验性地在亲友间办读经班,1994年正式在台湾宣讲读经理念。后来得到南怀瑾的注意,邀请至香港演讲,南怀瑾与之相谈后感到观念契合,1997年10月邀请王财贵至海南演讲,从此其理念在大陆开始传播。

随着不断推广,读经学校、读经班、私塾如雨后春笋,据《时代教育(先锋国家历史)》2009年11期的何书彬的《王财贵:读经东南来》文中统计有200余万儿童参加过经典诵读,而蒋庆在2003年就认为有400万。

以下本文从什么是经、为什么读、如何读三个角度来分析王财贵的读经理念。内容选自王财贵《读经二十年》一书。

(一)什么是经?

王财贵认为经指“永垂不朽的著作”,他把经典分为四个层次:

第一层是四书《论语》《孟子》《大学》《中庸》

第二层是《周易》《诗经》《老子》《庄子》

第三层是文艺作品,古文、唐诗、宋词、原曲

第四层是蒙学读物,《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弟子规》《幼学琼林》等

王财贵认为只有第一、二层才是真正的经典。

(二)为什么读?

1、中华文化有价值,有利于提高精神境界,是中华民族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根基

王财贵在《读经二十年》中说“没有了文化传习,也就没有了民族的信心;没有了民族信心,也就没有了爱国的情操。国民不爱国,这个国家不是难免要乱要亡吗”

2、对个人有好处-涵养性情,增长智慧,提升眼界,增进勇气

3、认为现行的教育体制、理念有问题,不利于儿童人格发展

4、跟别的经典教育推广者不同

王财贵认为自己注重对经典的熟悉,不注重解经,认为只有对经典熟悉了才谈得上解经。

(三)如何读?

王财贵归纳为“小朋友,跟我读”“不要管懂不懂”只是“种下一颗种子”

后来主要提倡“老实大量”读经,十三岁前要背30万字、至少读100遍,读经时间越多越好,最高一天10小时。

王财贵最有特色的是对“十三岁”这个岁数的强调。

2012年,王财贵建立了文礼书院,入学标准非常高:如要求“已背诵经典三十万字以上”等,在各地私塾眼里,文礼书院是私塾中的“清华北大”,是全日制读经少年最适合的出路。书院里教孩子被中国古代经典和西方最重要的经典,可谓新时代的中体西用,至于成效还需要时间的检验。

对王财贵的评价:

最重要的贡献是提供了当代国人要重视经典教育,并推动了基层的大量实践,当代读经推广者的理念多来源于他,从这一角度来说功不可没。至于其理论在实践过程中确不能不说出现了一些弊病,如有些理想化、神化读经的倾向、一味背诵不予讲解、每日读经时间过长等,篇幅所限不展开论述。

二、新世纪的大讨论

(一)2004年《中华文化经典基础教育诵本》引发的大讨论

2004年读经大讨论起源于蒋庆《中华文化经典基础教育诵本》的出版。蒋庆对王财贵的观念甚为认同,于是“为已经开展了十多年的儿童读经运动选编了一套教材”,即《中华文化经典基础教育诵本》。

时为耶鲁大学博士候选人的薛涌在南方周末发表《走向蒙昧的文化保守主义》,对蒋庆提出严厉批评;

随后秋风发表《现代化外衣下的蒙昧主义》反驳薛涌;

薛涌以《什么是蒙昧-再论读经,兼答秋风》作答;

刘海波、朱国华同时发文评论,随后引发社会热议,不断有知名学者对读经教育发表看法,如杨东平《读经之辨:回到常识和现实》、许纪霖《读经的困境》、袁伟时《评读经:中国人何须为儒家文化殉葬》、方克立《关于当前大陆新儒学问题的三封信》等等。

在这次大讨论中,支持读经者占多数,反对者占少数。参与学者众多,很多学者对西方理论非常熟悉,这次讨论对读经所代表的文化意涵有着深入的探讨,读经探讨又上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二)2016年的读经讨论

在2016年5月的上海儒学大会上,柯小刚发表《当代社会的儒学教育:以读经运动为反思案例》,对体制外的儿童读经运动提出批评,反对粗暴背诵。

随后引发空山的反驳《就反思“读经运动”致何小刚先生》;

随后有基层读经推广者以实践经历写《纯读经,真的可以认字吗》支持柯小刚

这次讨论的特点是参与各方完全是儒家内部的。讨论着几乎都赞同经典教育,只是在教育方法上有所争论,这与前几次读经讨论有很大不同,也能显示出传统文化教育的复兴趋势。

三、半体制和体制内的推动

1998年6月,中国青基会实施的中华古诗文经典诵读工程启动,至2006年底,全国有600多万名少年儿童直接参加活动。

2007年,教育部、国家语委、中央文明办联合主办了“中华诵.经典诵读行动”,以大赛、晚会的形式进行经典诵读活动推广,一直持续至今。

近年来,党中央和教育主管部门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的重视不断加强,工作思路越来越清晰。

2011年10月党十七届六中全会公告:“发挥国民教育在文化传承创新中的基础性作用,增加优秀传统文化课程内容,加强优秀传统文化教学研究基地建设。”

2013年11月党十八届三中全会决定中指出:

“深化教育领域综合改革。。。。。。坚持立德树人,加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教育,完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

2014年3月26日,教育部颁发《完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指导纲要》,具有里程碑意义。

2017年1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将“贯穿国民教育始终”列为工程重点任务。

可以说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进入了一个新时期。

综上所述,近百年来,可以说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与中国的近代化、民族独立和国家富强,隐隐相随,始终不是最主流、最急迫的问题,但是脉络清晰,不曾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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