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用深情，活出了200年前爱情最美好的样子

文|江晓白

人世间的深情有很多种。

“卓文君当垆卖酒”，是贫贱相扶的深情；“尾生抱柱”，是至死方休的深情；“梁祝化蝶”，是生死相随的深情。

《诗经》中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元好问说：直叫人生死相许。

王小波说：一辈子太长，要和有趣的人在一起。

对于现代人来说，李宗盛歌中的那句“我初初见你，人群中独自美丽”，便足以动人心魄、缱绻万千。

而200多年前，在江南苏州城，一个叫陈芸的女子，一个叫沈复的男子，他们品味着情趣生活，沐浴着甜蜜爱情，共谱了一幅缠绵深情画卷。

01、有一种遇见，叫“久别重逢”

乾隆40年，13岁的沈复跟着母亲回外婆家。

满屋的鲜衣华服之中，独见一女子通体素淡、清幽动人。

沈复看得呆住，不由呼吸急促，眼冒粉色小星星。

经母亲介绍，他才知道这就是那个写出“秋侵人影廋，霜染菊花肥”的芸娘。

多巴胺让他掷出了毕生勇气，当场央求母亲：“若为儿择妻，非淑姐（陈芸字淑珍）不娶。”

让他欣喜的是，母亲也同意这门婚事，她脱下了戒指交给芸，缔下婚约。

那年冬天，芸的堂姐嫁人，沈复再一次随同母亲前往观礼。等忙完所有事情，已是三更天。

见沈复饥肠辘辘，芸暗暗地将他请到了自己的闺房，拿出了私藏的暖粥和小菜，沈复食指大动，心下暖意横生。

及至五年后，18岁的两人成婚。沈复发现芸娘不吃肉食，芸娘便解释自己已经吃斋数年。

沈复暗中一算，芸娘吃斋之始正是他出痘时——沈复感叹芸娘细心顾及他的健康，

更感动于她的情深义重。

董卿在《朗读者》上说，遇见仿佛是一种神奇的安排，它是一切的开始。

沈复和芸娘的遇见，一个是“非卿不娶”，一个是“忧君冷暖”，深情尽付之下，想要的不过是一夜白头、终生相守。

 

02、有一种懂得，叫“夫妻成知己”

 沈复向来性格爽直，落拓不羁，但新婚伊始的芸却总有些拘泥多礼、不爱说话，每当沈复为她披衣或整理袖子，她都要连声道“得罪”。

沈复认为夫妻间处成这样当然不行。

于是就常逗芸娘笑，慢慢的，芸娘性格开朗起来，而“岂敢、得罪”也成了两人之间调笑打闹的秘语。

芸娘喜欢吃臭腐乳，沈复觉得那是狗吃的东西，不喜欢吃，也不赞成她吃。

她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高兴地说：我已经当狗很长时间了，也委屈你尝尝吧。然后把用麻油白糖拌好的腐乳送到夫君嘴边。

沈复吃后觉得不错，从此也喜欢吃腐乳了。

沈复有收集破画的习惯，每有所得必手舞足蹈拿给芸娘欣赏；芸娘也对旧书情有独钟，凡残缺不全的，都收集起来整理成册，邀沈复翻阅欣赏。

两人还常常辩诗论词。沈复认为杜甫是诗家的大成，而芸娘则以“杜诗锤炼精纯，李诗潇洒落拓，与其学杜之森严，不如学李之活波”来表达见解。

作家廖一梅说：“在我们的一生中，遇到爱，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

沈复夫妻二人，生活上相互理解、影响，精神上还能高山流水遇知音，这段平等相处的婚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又美又有趣，堪称现代人经营婚姻的典范。

 

03、有一种情趣，叫“热爱生活”

沈复在山中扫墓时，捡到“有峦纹可观之石”，就与芸娘商量怎样布置这个假山小盆景。

芸娘建议与劣等一点的小石头捣成粉末，趁湿把它渗进盆中，干了颜色就会与假山的颜色相近。

盆景捣鼓完毕，他们又开始打造小园林的陈设，这里建一处水阁，那里立一座茅亭。

夫妻二人把所能想象的美好山水之乐，全部寄情于这一方小小天地中。

芸娘对茶的喝法很有心得，在她的带动下，夫妻二人，在夏天荷花初开时，用小纱囊撮少许条状茶叶，放在荷花花心上，第二天早上再取出来，用泉水烹煮，香韵升腾间，品茶者心旷神怡。

沈复想和朋友在油菜花开时节外出野餐，但限于当时的条件，玩乐之后再把酒言欢，面对的是满桌冷菜冷饭，难免兴致大减。

芸娘就建议带一砂锅悬在灶中，然后把提前做好的饭菜，放在砂锅里加热。这样，既能坐而论道，又可诗酒唱和，众人无不尽兴而归。

我们常常认为，只有干掉了当下的“苟且”，才有资格谈论“诗和远方”，其实，这是对生活大大的误解。

沈复身无要职，常年给人当幕僚，收入有限。但夫妻二人在生活中，没有怨怼，只有用心。

他们在普通琐碎的柴米酱醋茶里，挥洒着琴棋书画诗酒花的生活态度，生命的滋味悠长又厚重，叫人欣羡。

 

 04、有一种深情，叫“遇到你，三生有幸”

沈复在水仙庙会游玩而归，对着芸娘大谈特谈其中的盛况，引得芸娘感慨自己是女儿身，无法亲临。

沈复便让她穿上自己的衣服，淡扫蛾眉，作男子打扮，混了进去。

沈复好游山玩水，也记挂着带芸娘一起。乾隆58年，他们的婚姻走到了第13个年头，两人一起游太湖。

有生之年，和爱的人携手同游，这让芸娘感叹：“不虚此生”。

沈复说芸娘是“唯一知己”，还说：“夫妻互相敬爱二十有三年，时间越久，感情越密”。

芸娘对人生的畅想是：郎君画画，我来刺绣，这样布衣菜饭，终生快乐。

可惜，天妒恩爱夫妻。

嘉庆八年，芸娘离世，随后，沈家家道中落。

沈复举目无亲，两手空拳，在病中的孤灯下，写下了《浮生六记》，记录两人走过的生活点滴，此后便了无音讯。

60年后，到了光绪年间，一个落魄文人在苏州的书摊上发现这本书，他非常惊叹：

原来人世间，还曾有过这样的夫妻。

150年后的民国，林语堂看到此书，也连连称赞：芸娘是中国文学上一个最可爱的女人。

这本书被一向怒目金刚的鲁迅看到后，他也不由自主为芸娘点赞：《浮生六记》中的芸，虽非西施面目，我却觉得是中国第一美人。

这薄薄的一本书，道尽人间百般滋味，无愧于后人“晚清小红楼梦”的称赞。书中的闺房之乐、闲情雅趣、琴瑟相和、缱绻情深，无一不让人感怀落泪。

自古至今，情深深几许？

我们终将懂得，无人逃得过命运的捉弄。花开花谢有时，月缺月圆有时，万事万物的来去都有规律，岁月残忍，我们都归于空寂。

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人生匆匆，风景可以慢慢欣赏，爱一个人，还请记得只争朝夕。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