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炉子

距离母亲骨折已经快两个月了，也就匆匆忙去了一趟姐姐家，给母亲送了些三七粉和膏药，再也没有见过她。年逾古稀的母亲前两天打电话又没话找话，我就知道回村里的母亲又想我了。作为女儿，我一点也算不上孝顺。

今年课也轻松，但是因为刚刚开学两天，杂事较多。一处理完，就去了离单位不到三公里的母亲家。没停下车，就看到巷道里各色新老不一的墙壁外侧多了一根黄色的管道:家家户户改装天然气了，我不禁为村里生活条件的改善而开心。母亲再也不用烧柴火了。

走近家门，外面支起来一个两人多高的脚手架，再一抬头，是哥哥在上面给脱落的砖墙抹水泥呢。“哥，在家啊”

“哦，这些天没啥活，村里天然气改造，顺便给妈收拾一下”

听到我和哥哥说话的声音，“从哪儿来呀？吃饭了没？”母亲是个讲究人，只要来人了，第一件事必定是招呼吃喝，换作我们这些儿女，临走末了，总是还要再问一句“还要带点啥不?”虽然已经大包小包的装在车里了。绿豆，红薯，柿子，枣，各种瓶子，塑料袋，满满当当的。习惯了母亲的无私，偶尔还会恶作剧的调侃她一下。“你还有啥好东西没给我们拿呀？“哦，我其实也没什么好东西了，就是咱地里的自己种的西红柿，黄瓜，核桃，苹果，想给你们拿值钱的，我也没有呀”她讪讪的说。想想以前自己够坏的，每次母亲这样说，总是感觉厌烦她的唠叨。现在再也不忍心看她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不能给我们最好的，而感到愧疚的表情了。

“村里给安装天然气，今年冬天也可以和你们住城里一样有暖气了”。从她消瘦的背影后都能感受到她声音里的掩饰不住的激动与喜悦，比起前些日子精神好了许多。

是啊！一辈子都是烧个土炕，生个炉子。已经算是非常好的条件了，母亲经常喜欢和她曾经经历过的事做比较。总是教育我们要珍惜“看看你们现在，神仙一样的光景，天天白面馒头，大米饭，又是鱼又是肉，在过去，过年都吃不上。还一天天的这个不好吃，那个没有味的，就不知道知足。想想我们年轻时候遭过的罪，做梦都想不到会有现在的好光景。能享福这样的福，还是共产党好啊！”房子里总是有烟熏的痕迹，白石灰的墙上早已是黑迹斑斑，那是过年时候扫房子留下的印记，记录下了那些艰难的岁月与往事。

小时候无论去谁家，几乎都是找人盘的土炉子，冬天做饭取暖都指着它呢。记得小时候经常半夜被冻醒，摸摸被冻得冰冷的鼻子脸蛋，忍不住把整个头都放在被子里。一个晚上不知道要折腾几次。早上起床那叫个痛苦啊！真的是舍不得被窝里的暖，一分钟两分钟的和大人耍赖。奶奶总是早早起床，把炉子放开，上面烧上一大锅的开水先驱走寒夜里的冷气，然后装上两暖瓶的开水，再往锅里添上一些结了冰碴子的放在卧室里的水缸里的水。总是千呼万唤，年幼的我总是找着这样或者那样的借口，不肯出被窝。"你看，我把棉袄都烤热了，赶紧滴，别一会又凉了"。等我磨磨唧唧的穿好衣服，房间里面已经是暖烘烘的了。吃着晚上放在炉壁两侧炉窑子里的热红薯，那种香甜的滋味，是现在从街上买的烤红薯里，永远都找不到的美好回忆。

再后来炉子由自家找匠人盘的通炕的炉子，条件好点的，还有买的铁皮炉子。那会能烧那种蜂窝煤球的，竟然都是一种有钱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说起铁炉子竟然发生了一件令人不可思议的事。

以前家里有父亲单位分的福利煤，铁皮炉子散热好，房子暖和。后来也是赶时髦，家里买了那种蜂窝煤专用的小的铁皮炉子，于是以前的就没用了，放在院子里风吹雨淋的。有一天，巷子里来了个收破烂的，给了二十块钱，奶奶就卖了。过了些日子，和奶奶一起去了同村的姑姑家。奶奶说炉子咋看着这么眼熟，问姑姑说啥时候买的，一看姑姑眉飞色舞的样子"这炉子真真暖和，我觉的和你们那头那个一样，我才花了三十从巷里收破烂那里买的"好像她沾了好大便宜似的。后来再一起深聊，哈原来就是我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