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的友谊（一）

（一）夜色笼罩下的女孩

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推门进来立刻就能感觉到扑鼻的女生气息。
晚上九点多，屋子里像是被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包裹住一样，沙发，茶几，柜子都是乳白色的，其他的一些小摆设也是女生最喜爱的粉红，光源主要来自天花板四周的几盏彩灯，还有开着的电视，柔光像淋浴一样的洒在家具和淡黄色的木质地板上，还有在沙发上坐着的两个女孩的身上。
“好几天没见B座的那个男生了呢，他说了周五请我吃饭，可突然不见了，电话也关机了。”
说话的女孩坐在单人沙发上，皮肤白皙，穿着睡裙，长发很随意的挽起来用夹子夹住，一只脚放在茶几上，正在认真的涂指甲油。脚边放着几只小瓶子，里面装着红粉绿蓝等各色指甲油，她从其中一个瓶子里拿出小刷子，用上面沾着的油彩在脚趾上比对，看看颜色是不是相称，在做这些工作的同时并不影响她和另外一个女孩聊天。
“哪个男生啊？”
两外一个女孩随口问了一句，她手里拿着遥控器斜躺在长沙发上看电视，好像对旁边人的问题并不感兴趣。她一头很清爽的短发，有几绺染成了灰色，如果把镜头拉进一点看，不用特别近，我们就会发现她的眼睛小，但鼻子很大，目光锐利，穿着背心短裤，看起来个子挺高挺壮实。
“我跟你说过好多次了呀，有一次还在楼下碰到过，就是那个高高瘦瘦，穿白T灰色运动裤的那个。”
“你整天这个男孩那个男孩的，我哪记得住啊。”
短发女孩一直斜躺着没动，眼睛看着电视，注意力一直不在话题上。
“哪有整天这个那个啊，不就几个嘛。”
长发女孩涂好了一只脚，换另外一只踩到茶几边上，拿起一瓶指甲油看了看，放下，又拿起另外一瓶，琢磨着如何配色。她的睡裙不长，两只脚上下交换位置的时候滑到了大腿根，可以看到她圆乎乎的大腿，也把面积并不大的内裤露了出来。短发女孩扫了她一眼说：
“你简直就是个荡妇，是个男人就爱。”
看起来这类话题她们已经习惯以这种互相调侃的方式进行，长发女孩并不在意对方对自己的指控，只是摇头晃脑的解释：
“喜欢男人很正常啊，怎么会是荡妇呢，难道喜欢女人才叫淑女啊？”
“也不完全是，应该说喜欢女人就不算是荡妇了。”
“你这叫什么道理？”长发女孩把手里的指甲油放下，端正的看着对面的人，明显眼下的问题比臭美更为重要。“你想说我喜欢女人才是对的喽？”
“我都说了，不是对错的问题，而是喜欢女人的话，就不会像喜欢男人看起来那么淫荡。”
“你总是有很多歪理，我不跟你争。”短发女孩说话的时候上嘴唇和鼻子会揪起来，显出一些小褶子，像一只长着胡子的小动物。“不就是大学的男朋友毕业之后找了别人嘛，至于这么恨男人？我也经常被人甩，可是觉得没什么啊，下一个可能更好呢。”
“别老跟我提那个人！”短发女孩使劲按了下手里的遥控器，电视换了个台，她似乎感觉不满意，就又换了一个。
“我觉得吧。”长发女孩又拿起一瓶指甲油，比了一下颜色。“男人大部分都是好的，那些你觉得不好的其实不过是不合适，而不是男人不好。比如上一个跟我分手的，我觉得大部分都是我的问题，有了这次教训下次我就会做的更好些。”
短发女生还在换台，听长发女生这么说，停了下来，眼睛翻起来看了眼天花板，随后哼哼的干笑了几声。
“哼！就是你这样的人太多，那些臭男人才能有机会不停的换女朋友，玩儿了一个又一个，正因为有了你这样只会自我检讨的人，他们才不用遭报应，然后把自己的风流往事当做炫耀的资本，你这样的在他们的嘴里顶多就是个容易骗的傻姑娘。”
“这是你的偏见，你总以为男人就是玩儿女人的，带着这样的观念，好男人见到你也要躲得远远的。”
“拜托了，你不要老是自我麻醉，以为自己善解人意，以为你只要用善意的眼光去看世界，世界就会给你一个善意的回复。告诉你，没有的！都不知道你哪来的这些莫名其妙的错觉，要都是好男人的话，就不会交往几天就分手了。”
“我不和你争，反正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认为我是错的。”
长发女孩说话的时候肢体动作特别多，摇摇脑袋，皱皱鼻子，如果她的手不是在忙活别的事情，肯定还会摆出很多姿态出来，甚至可以想象假如这时候她是站着的话，该是怎样的一副手舞足蹈的模样。
她已经涂好了指甲油，正在用手在脚趾头上面扇着风，很满意的左右的端详，对短发女孩的指控丝毫不在意。
“说来说去你的意思就是男人坏喽，还好，还好，我觉得大多男人都很可爱，这样一来我有很多的备选人，随便挑，你可就惨喽，哈哈！”
短发女孩嗤的一声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十分轻蔑：“只有你才把垃圾当成宝，我不稀罕。”
长发女孩哈哈笑：“哈哈，那你就只能找女人了。”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啊。”
“真的啊？”
长发女孩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大大的，使劲盯着短发女孩，但短发女孩把脸转了转，避开她的目光。
“哎呀，没有了，瞎说的。”
“不是，你说的肯定是真的，是不是有喜欢的女人了？”
长发女孩不依不饶，也不管脚趾甲干了没有，从沙发上跳起来，咣当一下子扑到短发女孩身上。短发女孩个子高力气大，把她甩开也很容易，但只是笑着搬开她的一只胳膊，但马上胳膊就又搭了回来。
“说嘛，说嘛，喜欢上谁了？”
短发女孩此时的表情不再像刚才那样一副冷冰冰的不屑，而是对这个像八爪鱼一样缠在自己身上的女孩表现出很大程度的忍耐，随便她使劲的摇晃自己的胳膊，把口水喷到自己脸上，一直不停嘴的问“说嘛，说嘛，喜欢上谁了？”。最后短发女孩被纠缠的没办法了，笑着说：
“等有了我会告诉你的。”
“一定要告诉我，不能瞒着我的啊！”
“不会的，不会的。”
这时候短发女孩的脸色已经不想刚才聊天时的冷峻，连个头显得过于庞大的鼻子都柔和了起来，看着得到满意答案的长发女孩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嘴里说着“我要去洗澡”，然后跑掉了。
这两个女孩，短发的叫霍灵，长发的叫兰曲，她们两年前同时应聘到一家公司做销售，俩人很快成为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合租了这套两室一厅。霍灵长得牛高马大，大概能有个一米七五吧，不算胖，给人感觉很壮实，兰曲则长得娇小玲珑，模样也可爱，有点像日本女星苍井优，虽然霍灵比兰曲还要小半年，可身高带给了她更多的责任感，她认为自己有义务保护这个矮小娇嫩的女孩，走在一起时，霍灵更像个姐姐。
在她们相处的两年里，兰曲只正式的交往过一个男朋友，交往了半年之后分手了，原因据说是那个男生劈腿，之后又有过两个可能交往的对象，奇怪的是，每次都是刚要开始约会，对方就不见了。
其实兰曲对前男友劈腿的态度很温和，知道对方另有所爱便自动离开，完全没去找那个男生什么麻烦，虽然也痛苦了好一阵子。但霍灵不干，和她严肃认真的谈过很多次。
“轻易放过一个劈腿的男人，和一个犯了错误的人不需要受到惩罚是一样的，这不公平。”
“我不认为他犯了错误，他的确有权利去找更合适的人。”
“你这是一种病态，只是自己没意识到而已。实际上是你不愿面对自己的痛苦和别人对你犯下的错误，然后为了证明那段狗血的爱情是美好的，刻意隐藏自己的真实感受去给他的错误找理由，你这样很虚伪你知道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想？我的真实感受难道你会比我更清楚？我和他交往只有我自己最清楚，我确实有很多不对的地方让他不愉快，他找到更合适他的我能说什么呢。”
“你以为找男朋友是伺候老板啊，必须要把他伺候得好好的，一个不舒坦了就可以把你甩了，这像话吗？至少说明了他没喜欢过你，就是玩弄你而已。”
“那就当他没喜欢过我好了，不喜欢，所以找个新的。”
“你……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不管怎么说，犯错的人必须要受到惩罚。”
犯错的人必须要受到惩罚，这句话是每次争论的结束语，然后，听说霍灵真的跑到男生公司去了，把他叫到公司前台，当众给了他一巴掌。霍灵牛高马大，力气也大，男生被她打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但因为理亏捂着脸什么都没说。这件事之后霍灵和兰曲之间关于前男友的争论才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