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吃饭（3）

一、

每年回家，都会去姑姑家吃饭，今年也是。更何况表弟新居落成，我还没来得及去看看。白墙灰瓦的三层小楼，旁边还有一块围起来的菜地，正值盛夏，郁郁葱葱，辣椒茄子南瓜藤蔓等等，一片疯长。

围墙边上爬着更多的是蔷薇和月季，虽已过了花期，但风度和菜终究还是显现不太一样，昂首挺胸，有那么一点点高傲的风姿。

表妹和姑姑商量，这片土地要不全种花了行不行？姑姑回答倒是爽脆，不种菜，以后就打算吃花吗？

表妹愣了半分钟，想了想，以后光吃花还真不行，算了吧，互相妥协，围内种菜，墙边种花，如此，烟火四季，豆角玫瑰各表一支。

晚上的菜就是园子里摘的辣椒、茄子和丝瓜，夏天差不多就是这些菜，南瓜还是青的，豆角一茬一茬倒是热闹，那最好吃的应该还是南瓜藤，一把扯下来一串，剥了皮切碎放上肉沫辣椒，清香可口，那不是一般的下饭。

吃完饭，闲聊一会，表弟和弟媳开始准备明天早餐店的配菜，切豆腐、肉沫、辣椒、猪肠等等，再泡发米粉，每晚睡到凌晨三点多钟，就要起床熬骨头汤，有些吃早餐来得早的，五点多就来了。

每天这样重复的生活，已经好几年了。靠着这个早餐店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说不辛苦吗？真得很不容易。夏天还好，冬天的凌晨，寒风彻骨，滴水成冰。可哪样的生活是容易的呢？

幸运的是，弟弟弟媳两人一起努力，情比金坚，就算辛苦的生活里，依然有甜蜜有幸福，有活着的光。

对了，回来好久，女儿说想吃南瓜藤了，我的个天，我去哪里给你买这玩意啊，超市里只有南瓜，没有藤蔓，城市里的我们，终究也如那无根的南瓜一样，只有沿着藤蔓的方向，才能找到土地的归宿！

二、

和你吃过的饭，少时应该要多些。也不知道怎么就玩到一起了，十来岁的年纪，做事也不需要什么理由，不过是玩得来，不过是互相吸引，不过是顺其自然。

你家境良好，我一地鸡毛。但那时我是没有这种感觉的。那时我的心智，也不支持我有任何稍微显得聪明懂事的想法。

不过是一起瞎玩，一起瞎聊而已。然后也去你家吃饭，你家应该是官宦人家，你若不是出生时缺氧导致有一点点疾患，你应该会是公主一般骄傲吧！不过也许，也就不会选我做朋友了！

也好，因为少时的这种积累，使得我回家时，总还有想要去的地方，想要看的人。不然，这座城，除了亲人，予我来说，和空城无异。

从小长大的地方，那么多年的光阴，如今陌生孤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前不见来路，后不见归途。

还好，还有你在，至少还有一个人的存在，使我不那么陌生，见证着我曾经走过的路，曾经过往的生活，是真实存在过的。

你二十岁结婚，二十岁生下女儿。我二十岁还在云端飘乎。我人在凡间，心在虚空。我和世界格格不入。

后来娶你的那个男人，踩着你官宦之家的跳板，一路上升，直到和你离婚。

那是我也在我自己的凡间历劫。

后来你再婚，大病，又生娃。

听到的是故事和经历，但并没有共过悲伤。也无感同身受。距离隔离了我们，还有生活。

不像现在，如分岔的河流开始汇合，如同回家后，想打你电话，你约一起吃饭。

那么好吧，就一起吃饭。地方不同了，房子也不同了，或许，其实人也不同了。

但熟悉的感觉还在，这样不就好了。

回家，还能有个愿意一起吃饭的朋友，也算是命运的恩慈了！

其实，活着还有什么比吃饭更重要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