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风

别笑，当我饿着肚子

成为一只刚刚放空肠胃的人皮口袋

总会有一群诗人约我

四面八方采集味美汁甜的风

也别骂，一只空空如也的口袋

能装得下天下多少清风多少飞沙

可是脸和皮都是我自己的

哪管别人眼神离奇

采风

我向东采回春风

可朵朵桃花都鱼儿一样游走

鱼儿和桃花都秉性倔傲

纵然从横绝江河的渔夫手里

也只能买到一把决死带血的逆鳞

采风

我向南请回东风

燕语呢喃曾给我不少灵魂的慰藉

但我某一天为探视睡梦中的鸟蛋

搭云梯向高高的房檐攀援

不小心将燕窝撞落到地上

那群学飞的雏燕挤挤挨挨站在高压线上

从天上砸下叽叽喳喳许多难听的诅咒

采风

只有秋风真正一脚踩在我头上

痛得我啮牙裂嘴连呼冤枉

我一年到头狗一样起早睡晚

却一直掉在别人后面

他们先将好到无籽的葡萄搬运一空

我只能在八月的败叶中觅到一捧古老苦涩的果核

采风

我唯一没有邀约的北风

在我的第一场重感冒中不请自来

我越指责它无理蛮横冷酷无耻

它越将我其薄如纸的肺叶践踏得千疮百孔

我常想重拾自己昨天急如星火的英雄的业迹

但最后只从脸上抹下一把又一把怯懦的眼泪鼻涕

我只好承认自己不过是尘土和人群中间最矮最小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