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故人
“马走日,象走田,炮打隔山子,车走一条线……”
不知怎得,最近脑海里总是莫名念起这首口诀。却不是我现在的声音,而是一老一小的低声合诵。
外公是在我初中时故去的,10年了,那是个吹着冷风的11月。那时我早已记事,却不解生死,每每想提笔写写他,却总觉得还不到时候。
外公是个帅气且深沉的人。帅气是实话,个子高模样正,二胡口琴手到擒来,虽然没见过外公年轻时候的样子,但我想放在现在一定是个受欢迎的多才王子。深沉则是个小小的打趣,外公话不多,以至于我都快想不起他的声音了。
一碗米饭,一杯小酒,是我记忆里属于外公最清晰的景象,看不清他的脸,却清楚地看到那只小酒杯,八分满,不多不少。
小时候听着外婆打呼的声音睡不着,吵着和外公睡了一次,结果晚上一个翻身睡到了床下,我倒是毫无所觉,差点在床下继续会周公,外公却是吓得再也不敢带我睡。
之前外公外婆家有只花猫,黄色花纹,喜欢躲在床下桌子下观察人类,我总是会被它探照灯似的眼睛吓得无法安坐,生怕它兴致来了冲出来挠我。爱猫又怕猫的我却是得到一乐趣,看外公和猫玩太极推手,你一下我一下,来来往往不亦乐乎,这是每天傍晚的必看节目。
后来外公走了,花猫也走了,岁月静悄悄地流逝,带走了我懵懂且静谧的童年。
不喜欢早起的我却很爱和外公清晨去爬山,后来想想,那一路外公和我也不多话,大多是静静地、迈着有点疲累的双脚走着山路,偶尔听外公介绍周围的花草,爬到半山腰感受一下几乎能把我吹走的“妖风”,明明没甚有趣,我却无比喜欢,乐此不疲。
我也不清楚我和外公的关系算不算亲密,他毕竟是个“深沉”的人,我也不算热情似火,但是回味起那段模糊的儿时时光,我的嘴角总是带着浅浅的笑意,希望外公也一样。
外公留给我的东西,我记得有一个小指甲刀、一双袜子,可惜随着时间的磨损和记忆的风化早已消失,但是有一样东西,从来没有变过。
下象棋,外公教的我下象棋。
我说的没有变,就是既没有忘记,也没有精进,我的象棋技术停留在了外公最后一次教授和对战。我输了,肯定的。
“马走日,象走田……”外公一边摆子一边教我口诀,甚是有趣,我也跟着念,跟着摆子,楚河汉界处堆满我的残兵败将。
我想我下棋是不太有天赋的,但我棋品好啊,外公那么厉害,我输是应该的,虽败犹荣!
后来有一次同学聚会中,我骄傲地举起象棋棋盘问谁会下,最后威风凛凛地吃掉那位唯一会象棋的同学的将军时,突然内心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高手情怀。
我,六一班的象棋高手,独孤求败,高处不胜寒。
外公去世后,我再也没下过象棋,那首口诀歌也很久没有想起过。
突然有一天,脑海里萦绕起那段低低地吟诵,一老一小,一声低沉一声清脆,一声沧桑一声成长。
“马走日,象走田,炮打隔山子,车走一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