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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肉,慢慢吃到开春时

2018-03-14  本文已影响76人  乃竹

这是我第一年在武汉越冬,往年总是要提前两个月买回家的春运票,每每定上时间,准备上网抢票,仿佛是「啊,快过年了」 的讯号。据说今年的武汉冷得可怕,卖鸡蛋的大爷说,「夏天越热,当年的冬天就越冷」。想想以前穿着单裤在寒风里等车车不来的绝望心情, 早早准备好羊毛暖裤和取暖器,裹上两件羽绒服在家赋闲的我,倒觉得还好。不过听到这话的时候,又觉得心有不甘,明明夏天受了苦,冬天却还要加倍受罚。

大概是因为冷吧,所以整个冬天,除了小区里的快递柜和离家五十米外的菜场,我几乎没去过别的地方。也因为冷吧,手上脚上又长了冻疮,更是做什么都没有太大兴致,煮饭也总是一锅不用看火,自己就能孕育好味、持续保温的汤水。然后,连吃两天。想做点什么,又告诉自己,春天吧,等春天吧,春天再……一种惧寒动物的自我生理保护机制,我反复自我安慰。

不记得确切的时间了,去年冬至后,某个下午,和先生一起去超市添置弹尽粮绝的干货食材,提着布袋子,两人穿过对面一个大大的小区,全是并不太新的旧楼,灰墙黑瓦,好些人家自己安装的防护围栏也都生了锈,还有些一楼住户的院子兼小菜园蔓延吞并了公共绿化,俨然成了自家花园。小学生打打闹闹,说着在大人看来好幼稚的豪言壮语;老式理发店的模特张贴画泛了白褪了色;会唱歌的幼童摇摇车炫亮得扎眼;路边还停驻着农家直销的红枣、柑橘;卤味摊还没推出来,烧烤摊暂还歇业,但沿路的路边摊、小面馆依旧冒着热气……冬天冷得让人觉得萧条,但世界其实好像一直都沸腾着。

再往前走走,有些店家门前架上了竹竿架子,架上了好多腊肉、腌鱼、腊肠,肉已从粉红变成了绛红泛紫;去了内脏的鱼完全摊开,已经发硬发干了;没有剪断的长条腊肠蜷曲地吊挂着,张灯结彩一般。再抬头一看,好些人家的阳台防护栏上都挂满了腊肉。我以前总嘲笑那种像是牢笼一般的防盗栏杆,不知道它是保护了人,还是困住了人。但居然这种栏杆也大有用途,甚至有的人家,一字排开地晒着好几行的腊肉,好壮观,让人觉得好有安全感啊!

哦,好像,真的是要过年了。

之所以要制作腊肉、香肠,必定是旧时保持食物之便。宰了猪,腌上肉,慢慢吃,好过年。小时候,一只塑料盒装好的硕大的金华火腿是过年登门的绝好伴手礼,体面又实诚。外公、外婆、两个阿姨都是医生,所以总是嘀咕腌制食品致癌,亚硝酸盐是祸害。然而,饭桌上这类食品却总不会完全绝迹。每每这时,我那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外公,总会招呼大家,「这个致癌,大家各自都吃点。」哈哈!也是,减少剂量,平摊风险。

不过,自家吃腊肉不多,不会买整只,最多也就是偶尔在超市专门买金华火腿的摊位上拿上一块分好、真空包装的五花腊肉,因为少,总让我觉得精贵。一般家里都吃隔水蒸制的五花腊肉,长方形的一大块,一半白花花的肥肉大油,对我来说能吃、好吃的部分就更少了。而香肠还得费劲挑出肥肉,也就更提不起劲儿了。唉,一半幻境,一半梦魇。

后来在北京工作之后,过完春节离家的时候,我妈会让我带上几条「亲眼看着卖肉的做出来的」 香肠,甜口的那种。彼时还只会切了直接炒,或者直接扔米饭里同焖,尚不懂它的好,也是半吞咽半浪费掉了。后来偶然间发现可以先把肥油煎掉,再直接同蔬菜拌炒,悔恨死了那几年的暴殄罪行。新鲜的大蒜、珍藏到冬的笋干一定要配腊肉片;切下点肥肉,熬些油,用来调馄饨汤、阳春面汤最好了。切片的腊肠可以夹三明治,配蛋饼、蛋盅、披萨、咸派、煲饭,滋润着各式食材。不过,我还是得事先煎过才能下口,油脂啊,吃得到,看不见,才最好。

现在再也不用为了保存食物而腌肉了,但盐让肉味浓缩的神奇功效,让我们依然无法舍弃腊肉、腊肠。法国人吃「拉东」,美国人吃「培根」,意大利人吃「萨拉米」,猪肉制品大概是全世界最有禁忌、争议,却又让人锲而难舍的基础油脂、蛋白质来源了吧,人们也在想尽各种方法提升口感、增加风味。炒肉丝之前用盐、料酒、酱油稍加腌渍,才更加柔嫩,炸猪排的话得提前用盐和胡椒腌上半天,烤制的话甚至可以配好腌料,装入密封袋腌泡上近一个星期,让细胞、分子互相作用,就能尤为入味多汁。

前几天在书里看到,专业制作培根的时候,会直接用亚硝酸盐作为腌制材料,它有着预防坏菌生长的抗菌成分,还能让肉的颜色鲜红,也让培根更有风味。这明明不是我们全家的死敌吗?可能,外公那句话的言外之意是,不要紧,全家人都吃点,少吃点是不会死的。

年后带回来的几大块腊肉,我挂到了小阳台闲置的晾衣杆上,时不时踮着脚,用到划下一点,就一点点,再来一点吧……也消耗了大半,家猫小麦常常在下面望肉兴叹,从各个方向攀爬窗台,却终而不得。我总说,腊肉太咸了,不适合它,只愿意喂它不精贵的柴鱼片、小鱼干。嗯,腊肉,总还是觉得太精贵了,况且,还得留着春笋上市,炖上几次腌笃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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