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老妻

2022-08-16  本文已影响0人  梦回_大唐

老芁和爱人阿花在食堂吃过晚饭,去公共浴池冲了凉后,直奔三楼宿舍。

一前一后,两人谁都没说话,脚步踩在楼梯上的声音,凌乱而迟缓。

开了空调,只一会儿,清凉就驱散了房间里的燥热。

抖音里的画面千篇一律,美颜的功能极其强大,哪怕是二师兄也可能成了西施。

女人们大胆地炫耀着肥硕的屁股,狂吞着各种美食。更有直播的,弄首骚姿,尖着嗓子,喊着:小哥哥,谢谢你送的嘉年华!

“什么乱七八糟的,世道变了。这张老头也真的不要脸,这么大岁数还抱着小女人在扭,既不怕闪了腰,也不怕儿女见了臊得慌。”凉气包裹着老芁,他嘀咕了几句,抬起头,看了看躺在另一张单人床上的阿花,放下手机,再盯着头顶的吸顶灯看了三四秒,闭上了眼。

阿花低头看着手机。两张单人床挨在一起,虽然中间有道缝隙,却一点没影响老芁的呼噜声飘到了阿花的耳边。

阿花不是不困,用老芁的话来说,就是一摸到手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半夜三更不想睡。早先还埋怨过几回,后来,不吱声了,连挖苦都懒得挖了。

阿花与老芁,在这家工厂已有四五年。管吃管住,待遇还行。

在阿花的苏北老家,有句俗语:吃喝嫖赌,总要会一行,否则,跟呆子没得区别。

隔壁房间的麻将声,阿花不感兴趣。老芁他们几个,聚在一起,抽烟喝酒,打麻将,似乎成了下班后的必修课。

赢钱了,喜不自禁,输钱后,垂头丧气。每个打工人都一样,老芁也不例外。

阿花常常想,要是高一那年不是家中生出变故,自己或许就不会辍学,现在也可能坐在办公室里等着退休。欸,不想了,过去的都过去了。干什么活,还不都是为了填饱肚子。

当初看上老芁,无父无母,家徒四壁,图啥?难道他身上装着自己的诗和远方?阿花苦笑,不止一次。

不知什么时候,老芁的牌局倒了。阿花并没觉得意外,反正老芁打不打麻将都这样。赌钱,哪有赢的,肯定是有人输过几次,戒赌了。虽然赌资不大,毕竟,打工得来的每一块钱,都粘着汗水。

其实,躺在老芁的臂弯,听他讲《三国》和《水浒传》,挺好,挺温暖。只是,那段时光,那段点着煤油灯的时光,一去不返。

老芁的呼噜声,越来越大。阿花揉揉发胀的眼睛,叹口气。

北窗外的地,当地农民抛荒后,被厂里的女人们瓜分,种上了瓜果蔬菜。阿花的那块地,有一个扎着花头巾的稻草人,孤独地站在风中,木讷地摇动着双臂。

阿花不打牌,但也有自己的爱好。不知道从哪天起,她爱上了码字。手机上的文字,只有阿花自己能懂。

老芁是见惯不怪。厂长和工友们弄不懂,这老娘们,弄那些东西,到底能换几个钱!

入夜,思绪从北窗飘出,攀过稻草人,飞过那些应季的瓜菜与满天的星辰,恍恍惚惚一圈,回来后,落在手机上,堆积在一起,成了文字。

阿花也常常揶揄自己,个梦,年轻时不写,到老了,咋就弄这骨头。

见过戒烟戒酒的,眼皮抬不起来时,阿花说要戒写作。说过几次,后来,连她自己都不信了。

缥缈的月光从北窗的缝隙透进来,落在地上,白沙沙的。

老芁翻了个身,床板发出沉闷的“咯吱”声,恍若一句呓语,急于逃离寂静的房间。

阿花扫了一眼她和老芁之间的距离,侧过身,闭上了眼睛。

北窗外,虫鸣与蛙声,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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