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热腾腾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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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馨主题写作之第九期。

如果没有遇见你，如果你没有抚养我，就不会有如今的我。你养我小，我养你老，咱们就是一家人。    ——题记

我叫刘佟砼，是刘姨的孩子，至于为什么叫刘姨，是因为她说不能乱叫，得按照村里的规矩来。可后来，我得知了真相，刘姨与我没有血缘关系。我知道如果当年没有遇见刘姨，我可能早就冻死在大门那了。

那年寒风凛冽，街上的商贩早早地收拾好东西，关门回家烤火炉去了。而刘姨，她为了给过路的人煮上一口热气的面食，经常会晚几个时辰关门。之后，她跟往常一样赶着马车回家。

经过镇里那大门，风儿肆意地吹着，这“荒凉”的场景，刘姨早就见怪不怪了。伴随着一阵啼哭，细心的刘姨听见了孩子的声音，“吁”的一声，马停了下来，她四处张望着。可孩子早已停止了哭声。

就在刘姨以为自己听错时，孩子的啼哭又开始响了起来，她轻拍了自己的脑袋，嘴里嘟囔着“幸好幸好，不然就耽误事了”，快速地向它跑去。

那是一个灰色的篮子，外表老旧，不说也知道，是某户人家养不起，没办法才丢弃的。刘姨看着篮子里紧紧包裹着的孩子，他的脸颊早已冻红，红通通的模样，惹人心怜。刘姨连忙把孩子抱起来，用自己的大皮袄围着。

“哎，这是谁家的娃，这大冬天的，怎忍心把这娃丢在这里。”刘姨环绕四周，这空无人烟的街道，哪还有人，可转念一想：这孩子的父母可能还没走远，或许正躲在角落看着她。

刘姨翻了翻这放着孩子的篮子，突然，那被褥掉出一封信，还有一个刻写“砼”字的红铃铛。刘姨回到马车上，将孩子裹暖放平，便打开了那封信：

大娘子，我知道你人好，你不会丢下这娃不管的。我也是没办法了，娃的父亲娶了别人家的小姐，我父母也不知道娃的存在，我想放下他不管的，可是我不放心。这阵子，我经常在你摊位上吃过几次面，你人心善，我把娃交给你，我放心。大娘子，拜托你好好照顾这娃，我保证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的。

字写得很端正，刘姨看得出这是个读书份子写的，可她犯难了，家里本就还有一个瘫痪的父亲，一个年迈的母亲，怎么可能还有精力顾得上这娃。从信中的来意不难猜出，孩子的母亲来过自己的摊位，还打听过自己，可她越想越觉得不对，最后她还是想把孩子原封不动地放回原地，赶着马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没过多久，刘姨还是赶了回来，把孩子抱了回去。回到家时，刘姨的母亲正照顾着父亲，看到刘姨回来了，手里还裹着一个孩子，急忙说道：“娟儿，这是？”

“娘，给我拿一块毛巾，这娃被冻坏了，我给他捂捂。对了，娘，家里有糊吗？给孩子喂点吃的。”刘姨忙上忙下的，孩子也停止了哭声，冻得通红的脸蛋有了些许血色，他进入了梦乡。

刘姨把孩子抱到自己的房间，安排妥了之后，过来找自己的父母，他们可能会很多话想要问她，得给他们一个交代，不然他们也不安心。刘姨心里想着。

“娟儿，这娃怎么来的？”刘姨的母亲着急问道。“娘，这娃是我路上捡的，他的身上还有一封信和一个红铃铛，信中得知是孩子的母亲放下的，她可能认识我，来过我摊位几次，可我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的。”

刘姨说着说着就把信递给了他们，他们看完便说道：“娟儿，你可得想清楚了，你这还得嫁人呢，就有孩子了，你以后该怎么办？我们俩老头子，连累了你这么久，现在又多了个孩子，我们想想都有愧于你。”

“爹，娘，你们这是在说啥话呢，你们是我的父母，哪来的拖累不拖累的，我不嫁人，我能养活你们，也能养活这个家。你们就安心在家休养，生活的事还有我呢，不用担心。至于孩子，爹，娘，信都这样说了，孩子改天我就给他上个户口，”刘姨拉着母亲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强调，家有她呢。

那晚，那盆好久没有照料的康乃馨突然开了，香味在空气中久久没有散去。他们看着眼前的场景，或许是命中注定，也没再说什么了。

第二天，刘姨就给我上了户口，她悬着的心也落下了。刘佟砼，这是她给我取的名字。从这天起，我与刘姨的命运就绑定在一起了。佟砼，因为铃铛上刻写一个砼字，又是在冬天结缘我的，刘姨为了守住这个秘密，各取一个寓意，便有了佟砼这个名字。

日子一天天过去，刘姨忙的时候，经常会把我背在身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刘姨教会了我走路，说话，而她从未教过我喊“娘”，她说佟砼哇，按照这里的习俗，孩子叫自己的母亲是喊姨的，所以呀，你以后就叫我刘姨。

我懵懵懂懂地按照她的话来，可当我喊出刘姨的时候，她的眼间竟流出了眼泪，我去抚摸，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口温度，是那么地烫，是那么地深沉。之后的每一天，我没有听见过刘姨叫姥姥，可每次她们都会对视，看到我便连忙收回，亦或是习俗，我总感觉刘姨有事瞒着我。

那天，刘姨在忙，我在和其他小朋友玩，可他们却把我围成一团，嘴里叫嚷着：你是没有爹的孩子，我们娘说了不能跟你玩，你就是个野孩子，野孩子。他们时不时还朝我扔小石子，我气不过他们那丑陋的嘴脸，我就打了他们。他们流血了，他们哭了，就跑回家告诉了父母，之后，他们气凶凶地来找刘姨理论。

刘姨安抚他们之后，还白送了一些面给他们。那天，刘姨第一次打我，而且当着他们的面说我不对，也没问我发生了什么。我讨厌他们，更讨厌刘姨，我没有反驳，任由刘姨打我，等她打不动了，我因此跑了出去。

而刘姨依旧在商铺那里，招呼着来来往往的路人。那晚，我肚子饿得不行了，我偷溜到商铺附近，静静地看着刘姨，她吆喝着，那五分钟内，她一直在忙。我看到她那豆瓣大的汗珠，一直不停地往下掉，浸湿了她的后背。

我看入迷了，刘姨走到我身旁的时候，我竟然没有察觉到。刘姨搂着我的肩膀，那一刻，我看见了她那深邃的眼神，跟以前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那一刻，我承认我心软了，我不怪她了。可我依旧嘴硬，甚至把脸瞥了过去，装作一脸不屑的样子，说道：“你别以为你这样做，我会原谅你。”

“咱们砼就原谅刘姨一次嘛，不要生气了，刘姨也知道不是你的错，只是对方吃亏了，咱们砼是不是要大度一点，让一步海阔天空嘛，这样就不会惹太多事了，人家也不会再来惹我们。”刘姨一边摸着我的头，一边说道。

“他们都是说我是个没有爹的野孩子，可我知道我不是野孩子，刘姨，你说我爹去哪里了，我为什么从来没有看到过他。”我问出这话的时候，我也知道我伤到刘姨的心了，从小到大，虽然说他们没在我面前提起爹的事，但我却知道刘姨为了我付出了很多，我也发誓，就算爹回来了，我也只认定刘姨。可，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却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我还是问了出来。

刘姨先是愣了一会，后来跟我说：“砼，你有爹，他只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至于在哪里，等你考上大学了，你就会见到他了。”

“刘姨，真的吗？可是他们都嘲笑我，大人们对我的眼神也是这样，我不是故意气你的，刘姨，我以后会好好听你的话，努力考上大学，成为你的骄傲。”

“好啊好啊，咱们砼就是好样的，刘姨等着呢。”刘姨摸着我的头，之后便转身去招呼客人了。我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里暗自发誓，我一定会让刘姨为我自豪的，这样她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就在我愣神的功夫，一碗热腾腾的面摆在我的面前，“饿坏了吧，来，趁热吃了，刘姨先去忙会，晚点咱们一起回去。”说着说着，刘姨把她身上的毛袄披在我的身上，“砼啊，天冷，披着暖和。”

刘姨走了，我看着眼前的那碗热腾腾的面，那冒着的烟气，似乎在告诉我：刘姨就是这么有人情味，天这么冷，别的商铺都早早关门回家，一家人围着火炉旁取暖了，就只有她一人，照顾着这么多陌生人，给他们带来了寒冬天的一股暖气。

又是深夜，街道上已经没有人影了，刘姨也把东西收拾完成，“砼啊，走吧，咱们回家了。”我坐上了刘姨的马车，往家的方向赶去。一路上，刘姨一边鞭策马前进，一边跟我说话。我看着她的身影，那一刻我发现原来刘姨既当娘，又当爹，把我照顾着这么好，而到头来我却还给她惹麻烦，我真的很后悔。我低声说了一句话，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她的脸上没有一丁点异常，就反复转过头来看着我，之后接着赶路，后来到家了，她抱了我一会，便让我早点休息了。

又是一年上学季，经过这几年的努力，我终于考上了滨江大学，这意味着我要离开刘姨去外地上学了。刘姨知道了这个好消息，拉着我的手，说：“砼啊，好样的，给刘姨长面子了，我就知道我儿可以的。”刘姨眼里满是泪光，她的双手紧紧地攥着，跟家人分享着那一份喜悦。

之后，刘姨的脸上多了许异样的表情，原本喜悦的笑容逐渐消失，愁容爬上了脸颊，她叹着气道：“砼，刘姨挺为你感到骄傲的，可你这一出去，刘姨就照顾不到你了，一想到这里，刘姨这心里难受。”

“刘姨，你放心，我能好好照顾好自己的。”

“砼，刘姨教你煮面好不好，这样你在学校饿了，也能吃到热腾腾的面，刘姨也能放心。”还没等我答应，刘姨就去厨房捣鼓着搓面烧水了。

“砼，你快来，刘姨把物品准备好了，这就教你。”“刘姨，我不想学，如果我想吃了，我随时回来找你不就好了吗？我可不想放弃这有着特殊家味的面。”

“傻孩子，想吃了随时回家，刘姨做给你吃。那这个也不能浪费，砼啊，你看着刘姨操作也行，你明天就要走了，我再给你做一碗面，等我一会，很快就好了，你去火堆那里烤烤火。”

“好。”我就这样看着刘姨，她揉搓着面团，之后拉面，我给她打下手，我捡起木材往炉里堆，抬起头，我看见刘姨眼睛红了，但手中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来。

不到一会儿，一锅刚出炉的面就端了上来，四碗热腾腾的面，一张圆桌，我们团团圆圆地围在了一起，给我一种过年的味道。

在他们的注视下，我满含泪眶地吃完这碗非同寻常的面。那晚，刘姨帮我收拾好了行李，姥姥和姥爷塞给我一些折旧的钱币，在迷迷糊糊之中，我听见了他们的对话。砼这次出去，也是好事，就怕他父母回来找他。孩子大了，也该知道他的身世了，到时候他会理解你的。娟儿，这些年辛苦你了，我们行事也不方便，这么多年过去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你操劳着，你看你也有白发了。乖，躺下来，娘给你揪揪。那是姥姥的声音。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了刘姨叫姥姥娘，一时半会我开始回忆这些年来，姥姥姥爷和刘姨之间的异常神情，以及附近人对我的异常举动，我开始怀疑，那晚，我辗转难眠。

第二天，刘姨用那辆马车把我送到了车站，一路上的沉默，刘姨看出了我的不对劲。刘姨说砼啊，一路上看你这样，是不是有啥心事？听到这里，我的内心非常纠结，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刘姨只是说，砼，这么多年了，事情还是发生了，为了你，我想了一晚上，我觉得是时候告诉你了。其实，你不是我生的，那晚我在镇口捡到的你，你身上挂着红铃铛，写着砼字，我知道那是你母亲给你取的名字，都说生恩大于养育之恩，名字之心，结合了她留下的物件和我与你的相遇，这就是你名字的来源。砼，这是你母亲留下的信，还有我给你写的信，你待会到车上再打开看看。之后你的去留就交给你了，刘姨家的大门永远会对你敞开。砼，听从你内心的声音，做你喜欢的事就行。刘姨还有事，就先走了。刘姨把东西交到我手上，头也不回地离去。

接过刘姨的东西，我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原来知道真相比不知道还要难受，我拍打着自己的胸脯，愤恨道，我为什么还要再一次去伤害刘姨。我把东西放下，快速地向刘姨跑去，没有任何话语，就这样紧紧地抱住了她，然后瞥到一旁，抹干眼泪，快速离开，提起行李，快速迈进车站大门。

就在门打开的时候，我听见远远传来几句话，砼，那晚你说的那句话我听见了，刘姨不怪你，刘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刘姨的家永远都是你的家。我停住了脚步，还没来得及再看刘姨一眼，转眼间，刘姨捂着身子，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

我坐上了前往大学的火车，稍坐稳后，我打开了那封信，它告诉我那是亲娘的字迹，可我却打心底里非常排斥它，我看了几眼，我也知道了真相。可我转眼就直接把它撕了，因为我知道亲娘为了自己而把我扔给了刘姨，有生育之恩但却没有养育之恩，何以配得娘的称呼。从她把我给刘姨的那一刻，就注定与我断绝了所有联系。我缓缓地打开刘姨的信，那熟悉的字迹，仿佛在告诉我，刘姨才是值得我去守护的人。

后来，刘姨会时常与我联系，我也从骨子里把刘姨当作了自己的亲娘。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地过去，快到学期末了，我却收到了刘姨传来的急信，姥爷走了。刘姨让我放心，她说她会处理好这个事情的，可我却觉得心窝底堵着一块石子似的，很难受。我还是买了当天最早的车票，一路上，我想着他们对我的好，满脑子都是他们的模样。

那天，大雪纷飞，刘姨还是早早地来到车站等我。她第一句话是砼儿，辛苦了，刘姨这就带你回家，这被袄裹着，暖和。我坐上了车，看着她的背影，她那被岁月压弯的躯体，在这一刻没有了遮挡物，嘁嘁地显露出来。一路上刘姨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赶着路。很快就到家了，我注意到了刘姨那肿红的眼皮，可在我面前，她依旧当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她去厨房里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面，让我趁热吃。

家里贴着白纸，家里依旧只有我们四个人。唯独那碗面，却少了点味道，我只是吃了几口，便来到姥爷的灵堂上了柱香，看着遗照中的姥爷，是解脱，还是遗憾，我想是释放。姥爷还在的时候，常常跟我说刘姨太辛苦了，为了照顾我们，来回奔波。如果不是她，他可能早就想不开了。而这一次，我真正地明白了姥爷在我离开家之前说的那句话了。人这一辈子，心无所憾，才是对刘姨最好的报答。

我静静地跪在姥爷的灵堂前，突然，刘姨走了过来，拍了拍我，跟我说，“孩子，起来吧，你姥爷在天之灵会知道你的心意的。孩子，去把面吃了，别饿坏了自己。”我看着刘姨，说道，“刘姨，姥爷走的时候，有留下什么话吗？”“没，但我知道你姥爷肯定希望你不要为此难过，刘姨知道你的孝心，你后天有考试，就先回去吧，家这里有我呢。”刘姨捂着脸，依旧故作坚强地安慰我。

我注意到姥爷养的那盆康乃馨枯萎了，那是姥爷平常中最喜欢的花，他说康乃馨的花语是感恩。而如今却枯萎了，姥爷也离开了，我虽没有报答姥爷的机会，但刘姨还默默地为我付出着，我还能挽救。

翌日，我再给姥爷上完一炷香，就赶往学校，考完了最后的一门考试。之后，我收拾完行李，跟兄弟们告别，又坐上了回家的火车。一路上，我的脑子充斥着刘姨和我的经历，她为我做的，为我想的，为我谋划的，甚至是我的身世，她依旧还是在为我着想。想着想着，眼间流出了热泪，顺着纹路，一点一点地触碰到我的皮肤，滚烫又后悔。

随着火车的即将到站，耳畔间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是刘姨，她来了。我看着刘姨站在我面前，内心一阵狂喜，她没赶我走。想起昨晚的那个电话，她说砼啊，你母亲回来找我们了，意思是想要让你认祖归宗，我们呢不想强迫你，如果你想留下来，刘姨也不会不同意的，但如果你想走，我肯定也是赞同的，不管结果怎样，我们都尊重你的选择。

站在刘姨旁边，还有一个陌生女人，她是我的亲生母亲，可我见到她，只是说了一句：谢谢你把我生下来，也谢谢你把我交给刘姨，遇见刘姨，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当然，我也不会跟您走的，如果以后需要帮忙的，我会尽我所能来帮忙。

她说：“孩子，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抛弃吗？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如果把你留在我身边，我还会连累到你的，如果不是情非得已，天下哪位母亲会忍心抛弃自己的孩子。”

我依旧站定立场，紧紧地握着刘姨的手。

她说：“大娘子，是我对不起你，谢谢你不计前嫌，把孩子养得这么优秀，这是我这辈子欠你的，我来世再好好报答你，可留给我的时日也不多了。”

听到这里，刘姨顿时诧了会，一刹那间也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望向我，她举手无措的样子，我看着挺心疼的。

她拿出她的病危通知书，递到我们面前，跟我说：“孩子，妈不怪你，这也是我罪有应得。但还有一件事，希望你能答应我，我就算死，也瞑目了。”

“什么事？”

“你还有一个弟弟，我希望你可以帮我照顾他，他也挺可怜的。”

听到这话，我再也压抑不了内心的火气。“他可怜，难道我就不可怜吗？我凭什么要帮你养他，他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说完，我拉着刘姨就驶离火车站。

一路上，刘姨与我没有过多的交流。她没有第一时间把我带回家，而是来到了商铺这里，这里也坐满了人，他们自己下面，有次序地坐着。看到刘姨回来，他们说了一句：回来了，这是佟砼吧，有出息了。

我点了点头，这是刘姨一生经营起来的店铺，这也是充满人活气的地方。刘姨给我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面，招呼我趁热吃，看了一眼便走开了。

到稍晚一些，刘姨收拾完毕之后就带着我回家了，她说：砼啊，很纠结吧，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的，不要因为顾虑我们而为难，刘姨这辈子遇见你也值了，打从养育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从小你问我为什么别人有爹爹，而你没有爹爹，我就开始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这个事情，可当那天在火车站问我，我明白不能再瞒着你了，但我说这些，也只是想希望你不要有心里负担。

而如今她回来了，你迟早也得面对的，刘姨能做的也只有支持你。上次你也看到了，她也没办法，所有才想着把他交给你，刘姨也不能说啥，咱能帮就帮一下，就相当于积德了。

下了车，姥姥走了过来，我扶着她回屋里。我给姥爷上了柱香，无意中看到了灵位旁边的那盆康乃馨开了，我一惊，枯萎的花竟然又重新开放了，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几天后，刘姨将一个孩子带到我的面前，我看她的表情，我也明白了。刘姨去厨房里给我们下了面条，从刘姨口中得知她已经离开了，而弟弟是她当年为了弥补遗憾才收养的。听着听着，眼泪不自觉地流出，或许每个人都有苦衷吧！

那天，刘姨带着我去看了她，我将那个红铃铛放在旁边，给她上了柱香之后便离开了。康乃馨从那以后就没有再枯萎过，一阵又一阵芳香吹向了面馆，人来人往，刘姨面馆也有了自己的招牌。我们的生活也过得越来越好，而刘姨却病重了，躺在床上，用着呼吸机，昏迷不醒，我和弟弟跪在她面前，唤了一声：娘，孩儿需要你。

亦或是刘姨听到了我们的呼声，她有了动静。出院之后，我放弃了外面的工作，回来守着刘姨花一辈子的时光搭建起来的充满人情味的面馆。

刘姨坐在面馆里，我想着曾经刘姨教给我的手艺，是时候为她做一碗那再熟悉不过热腾腾的面了。我揉面，拉面，下面，最后端到她的面前，我们吃着这一碗有着人情味的面条。她笑了，我也笑了，牵着刘姨的手，唤一声娘，她哭了，我想她等一天也很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