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五
（接上文《私奔·四》）
前情提要：在林诺的怂恿下，郑乔文带林诺私奔。刚落脚在郑乔文的学姐家里，林诺便发现这学姐正是兄妹俩的共同好友——宋小小姐姐。
尽管出师不利，私奔计划却没有就此罢休。领着林诺回到客厅的宋小小，这样裁决道：
“私奔还要继续——我也想瞧瞧看黎明洋着急的样子。”
“那我继续带她走？”郑乔文小心翼翼地揣测着学姐的“私奔还要继续”的意思。
“想得美！你自己回去，该干嘛干嘛吧。”宋小小毫不掩饰满脸的嫌弃，“诺诺宝贝就住在我家，等她哥哥着急了我们自然会回去的。”
“呜哇…感觉像是被摆了一道。。”乔文十分沮丧——他计划了良久的隐姓埋名大私奔，居然还没出城就结束了。
宋小小粗鲁地用手掌根部推搡着郑乔文的后背，把他推到了楼道里：“别废话——你压根就不该答应这丫头。哦对了，你可听好了：要是敢走漏她在我家的风声，我就报警说你拐骗幼女！”
郑乔文不敢吱声，只好灰溜溜地望着林诺，看他心上人的意思。
林诺感到十分抱歉，只好弱弱地说了一句：“你先回去吧…我没关系的。”
“那好…”乔文刚想再嘱托两句，宋小小便“砰”的一声摔上了房门，“吧……”
“诺诺，你要不要喝水？”小小转身，嘘寒问暖道。
诺诺仍然十分拘谨：“那个…小小姐姐？”
“怎么啦，小宝贝？”小小笑得十分开心——她很乐意能招待自己的老朋友。
诺诺试探地问道：“您是不是…有点不喜欢乔文呀……？”
这么一说，宋小小也愣住了：郑乔文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但她却一直对乔文充满了戒备之心——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成为这样的女生。
在变性之前，宋小小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孩子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样一点：女生与男生之间，会有莫名的偏见、提防，甚至敌意。他曾经告诫自己，一定不要成为这样傲慢无礼的人。成为女孩子之后，有两件事，却促使她变成了昔日讨厌的样子。这其一，是不停安慰她那往日的女朋友，谢思诗：小小曾日复一日地向思诗灌输“男生都是大猪蹄子”、“当男生有什么好的”、“咱俩女生也可以谈恋爱嘛”这样的观念，说着说着自己也就感染上了这种歧视。其二，便是出在她的青梅竹马沈一一和我的身上：当初，我去找她看电影，沈一一传话时却说成了“约她去看电影”，让小小误以为是约会。等到小小发现我原无此意的时候，宋小小只得感叹着自己多日以来的自作多情，将自己从“异性交往”一事中更加抽离了出来。
“我…我其实也没觉得他……我，我其实感觉他不是特别……怎么说呢……”
宋小小一时语塞：撇开自己的成见不谈，这是别人的男朋友啊！她有什么资格在那里传闲话。
没想到，最先吐起槽来的却是林诺：“嗯嗯，我早就觉得他心怀不轨了——还偷看我的日记！”
“哦哦？？来来来，详细讲讲详细讲讲……”
这一讲，就讲到了晚上七点。林诺滔滔不绝地数落起自己男朋友是多么诡计多端，连未成年女生都不放过。宋小小叫来了外卖，在一边喝着啤酒，频频点头。
“你哥哥也不是什么好枣！”宋小小指摘道。
林诺毫不介意小小姐姐说我的坏话：“喔唷喔唷？！”
“就是呀，那次我不是想吓吓他嘛，我就躲在浴缸里，想趁他进来洗澡时跳出啦吓他……”
“啊哈哈哈哈——听起来就好玩诶！”林诺对于我的糗事饶有兴致。
“可是啊，你哥那个大坏蛋，”宋小小盘踞在地毯上，用啤酒罐敲着茶几，“脚步太轻啦！直到他拉开浴帘的时候，我都没发现他进来了呢……”
“哈……诶？！那他岂不是…就，没穿……？”林诺本想接着笑，却忽然想起来，她哥哥我习惯先脱光衣服、再开浴缸水龙头放水。
小小似乎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捂着脸，盯着地板，缓缓说道：“对啊…然后，那个家伙，反而把我吓了一跳。。”
“……我看到他裸体，也会被吓到的吧。。”林诺有点尴尬。
“然后！他！居然！看到了我，还开始放水了！”小小忽然保持着惊恐的眼神，双手拍到了茶几上。
“那岂不是……浑身湿漉漉…………？！！？”这次换林诺捂眼睛了。
小小自己也想起了那时的画面，实在是羞耻到极点，连忙补充道：“啊啊，不过不过，我那时候还是男儿身，所以湿了也不怕什么……”
“…………总感觉更色情了喂。”换林诺拍桌。
宋小小尴尬地挠了挠头：“啊呀…当时真没多想……”
“那之后呢？”林诺好奇道，“之后怎么样了？”
“然后啊，”宋小小长吸一口气，“然后你哥哥就抱着我一起洗了呜哇啊啊啊啊——”
容我解释：我当时只不过是想报复这坏小子，按住他给他施个水刑而已。
……这解释起来好像更恐怖了。
由此，林诺于我的好友宋小小的出租屋里，度过了三天安全的出走生活。与此同时，林诺的父亲给我打了越洋电话，询问我女儿的消息。
得知林诺走失的我，连忙询问所有她可能寄身的朋友。我没有想到宋小小，因为彼时我们已经很久没了联系——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在北京。虽然没有问到这位童年玩伴，但我确实询问了杜芳菲姐姐。
杜芳菲姐姐与我的身份关系，就像我与林诺妹妹一样，是继承自家长层面的“结拜兄弟姐妹”。稍有不同的是，比起我更想与林诺友善相处来，菲菲姐姐总是喜欢这个年龄差别较小的弟弟。
“姐！有急事！”我给她打过去电话。
“来啦老弟～”她热情道，声音故意极其扭曲。
“求你了，别闹——诺诺不见了。”
别看我的姐姐平常吊儿郎当，关键时刻还是非常靠谱的。（这句“非常靠谱”，绝不是因为她正用菜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才会写的。）尽管她平日里看起来像个女混混似的，但那个时候，她（居然）正在刑侦大队上班。给她这一通电话，与报警热线道的效率不相上下。
火速赶向警局的菲菲姐姐，与诺诺爸妈见了面。（说起来，这应该是姐姐第一次见到妹妹的家长。）得知诺诺的手机号码之后，几乎瞬间地，警察们便查到了手机信号的最后出现位置——某商场大楼。菲姐旋即随警界前辈回到了办公室里。
“我们现在出警吗？”实习中的菲姐问道。
前辈道：“用不着——我们直接调监控就是了。”
说着，诺诺手机的最后发信时间地点附近的所有监控，便逐个排在了大屏幕上。
“哪位是你妹妹？”
“干了…我也忘了。”菲姐一拍脑门。
这怪不得姐姐——她也好久没见过林诺了。
前辈警官白了她一眼，仿佛是在说“你这姐姐怎么当的”。毫不犹豫地，前辈向大堂方向吼道：“亲属！！亲属还在吗！亲属过来认一下尸、哦不是，视频！”
他这嘴一瓢可倒好，差点没把诺诺妈妈吓背过气去。
用鼠标勾选林诺的面孔之后，警务系统开始自动追寻林诺的行踪。大家焦急地看着十倍速的监控视频，盯着那框着林诺身形的白色矩形从一幅画面移到另一幅、再到另外一幅里面。除了在林诺进入洗手间前后矩形需要一次人工校准以外，跟踪效果出奇地好。这让菲菲姐姐不禁在心底感叹：这或许可以称作“云办案”。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云办案’……？”林诺父母两脸写满了“不明觉厉”。
菲姐还以为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吓了一跳，然后装作很懂行的样子解释道：
“是的哟，叔叔阿姨！有了这套‘云办案’系统，我们一会儿就能找到您女儿了。”
稍有口吃的前辈，很不待见菲姐这种叽叽喳喳的姑娘。他不耐烦道：“你快闭会儿嘴吧你。”
菲姐只好闭嘴。还没安静两秒，诺诺父母便叫了出来：
“真没想到，居然是他！”
林诺父母失望又咬牙切齿地盯着画面里的郑乔文。
前辈心想，叫这些人进办公室就是个错误。碍于情面，他只得委婉提醒道：“家属！家属！”
大家终于不再吱声了，给前辈留下安静的空间，专注办公。可惜的是，这可贵的安静，也就持续了十秒。
“师父，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框住那个男的啊？”菲菲姐姐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这么大的年轻男性太多。你妹妹这个岁数的姑娘可不常出现在那个地点、那个地方——框这姑娘更准一点。”
郑乔文听到一定会失望的是，他费心准备的“公交卡偷梁换柱”之计，根本没派上用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总而言之，郑乔文骑着电瓶车回学校的半路上、被菲姐驾驶的警车差点怼飞的那一刻，他脑中飞快地闪过了四个想法：
一、哇，这么快！
二、幸好没真的带诺诺离开北京——不然罪过就大了。
三、这罪过就已经不小啦！好可怕……
四、开车的警察小姐姐好漂亮…
前三点导致了他的供认不讳，他的良好态度又免除了他的牢狱之灾；第四点促使他讨来了菲菲姐姐的电话号码，这电话号码又使得他差点从我的妹夫变成了我的姐夫——不过这就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接下文《初见乔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