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

现在回想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喝茶的。

小时候我对茶叶的嫌恶源自于一件事。那时，邻居家的姑姑们比我大不了多少，我常跑去她们家玩。有一天早晨，我看着他们从屋子里端出小孩的尿罐，把尿倒在了院子里的几丛矮树枝上。我吃惊地问：“为什么要用尿来浇花？”

大姑不以为然地说：“这是茶叶树，这样浇一浇茶叶长得好。”从那以后，茶叶在我印象中就有了奇怪的味道。但是每次看到大人们喝茶时，茶碗里飘出的味道明明是清香的。

在我们老家，喝茶是指喝白开水，真正的喝茶就叫喝茶叶茶。这样别扭的叫法可能是因为北方人并不经常喝茶吧。但是在我的记忆中，我爷爷是爱喝茶的。每次赶集的时候，爷爷总会买上一小包茶叶。爷爷是节省了一辈子的人，买包茶叶都不舍得买好的，买回家的茶叶一冲，茶水发黄发苦，泡出的茶叶也是碎的。爷爷也有自己的解决方法，泡茶的时候倒上两勺白糖。

我看爷爷喝茶喝得自在，有时候也会跟着喝一喝。其实，爷爷泡的茶味道很好，因为加了糖，在我喝来就像饮料。口感真有点像后来的瓶装的绿茶饮料。但那时，我始终还是对茶叶有偏见的。

除此之外，我倒很喜欢奶奶泡的一种茶。这茶做法特别，不知道是不是奶奶的独创。我家在村里有南北两座宅子，南面的宅子里有一片很大的院子，因为常年不住人，奶奶在院子里栽了许多竹子。夏天，竹叶最青翠的时候，奶奶会去南院折一些竹叶子回来。然后烧火做饭的时候，将竹叶子往火上一燎，竹叶断了青，燎得微黄，这时候把竹叶往刚烧开的水里一放，一锅竹叶茶就烧好了。竹叶茶的味道很清淡，喝起来有淡淡的竹子香味。奶奶说这竹叶茶能清热解暑，最适合夏天来喝。十几年后的一个夏天，我有事回了老家一趟，在街上的小超市里看到了瓶装的“竹叶茶”，买了一瓶来喝，喝起来味道不错，竹叶的味道很浓，我看了看配料表上，是一堆不太熟悉的添加剂。虽然这些添加剂让“竹叶茶”的味道好了太多。但是，这和从前的竹叶茶是绝对不能相提并论的。

长大后，我也是不怎么喝茶的。毕业那段时间，天天忙论文忙工作，着急上火的，嘴里起了口腔溃疡。我爸给我买了包苦丁茶，拿了一个最小的茶杯给我泡了好几根苦丁。苦丁茶的滋味真是让人战栗，苦得人喉咙直发紧，一股子苦味直往脑门窜。没想到的是，我捏着鼻子喝了几次之后，口腔溃疡和牙疼都很神奇地好了。因此也记住了我爸点评苦丁茶的那句话：“苦就对了，苦才去火。”

真正对茶叶改观源自于一次去朋友家做客。那是一位不太相熟的朋友，因为几次盛情邀请，我才去了她家拜访。她很热情地捧出一杯好看的茶杯递给我，然后放茶叶，倒开水。茶叶在玻璃杯里慢慢舒展开来，原来小小的茶叶不一会儿就生长成一片绿叶。同时，茶水也透出绿色。我看着杯子里的一片“小森林”，惊叹着问她这是什么茶。她介绍说是“铁观音”。是她从朋友那寻来的好茶。我看着，嗅着，品着，茶香充满着屋子，一切都那么安闲而美好。

因为那位朋友，从那一刻起，我才真正地开始认识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