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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最后一面

2023-08-24  本文已影响0人  四足能人

    本文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如果你要是问我我这辈子最大的快乐是什么,我会告诉你家人能健健康康的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快乐,也是我最大的幸福。可是我的快乐已经停止了很久了。

    自打毕业后我就一直在省城工作,离农村的老家还有点距离,平时只有过年过节才会回家,年轻的时候都还好,回家就是吃吃喝喝,感觉不出有什么变化,可是最近两年才发现每一次回家给我的感觉都不同,父母的逐渐衰老已经扛不住岁月的痕迹,而我仍在外面奋斗着为了自己的小生活。

    人这一辈子就是这样,家里已经容不下我们小三口的肉身,即使我们再勤劳,光靠家里的一亩三分地也养不活嗷嗷待哺的孩子,填不饱我们两个大人的肚子,所以外出是唯一的出路,我相信没有任何一个人不愿意守在家乡,这是时代所驱,付出终会有回报,同时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最近有个新名词,叫碎片化的时间,我算了算我的碎片化时间,只有早晚地铁的路上,其余没有自己的时间,忙忙碌碌,却碌碌无为。

    我一直想着给父母接过来,就算父母不愿意跟我们一起住,我也可以给他们在小区里,或是附近买一套小平米的房子,我照顾起他们来,还是很方便的。

    这个想法也得到了妻子的同意,她也有这个想法,我们上有双老,她的父母也要考虑到。有了这个想法,就奔着这个方向去努力。可是我的父母不愿意来,在我再三的要求之下,才勉强答应下来。

    有了这个目标之后,我不断的憧憬着未来美好的生活,父母虽然已年过60,不过身体还算硬朗,还能有十年的黄金期,这十年是我不能再错过的,我也不允许自己再错过。

    有一天我二舅的一通电话彻底把我所有的梦想都粉碎掉了。

    “喂,小泉子,你回家看看你妈吧,你爸妈不让我跟你说,回来看看,陪陪她。”

    当时的我还封控在家,听了二舅说的话之后,我心脏就快要跳了出来,眼泪哗哗的往下流,心头这块就像压了一块大板砖,无比的沉重,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二舅,怎么了,这段时间我们这又来一波疫情,管控的很严,就连十一我都没能回去,家里究竟咋啦,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打电话的时候没说有啥事啊?”

    “他们没告诉你,你哪能知道,我觉得你已经这么大了,是家里的顶梁柱,你有权知道这件事,你母亲得了肝癌,是晚期了,已经确诊一个多月了,期间已经做过一次手术,恢复的效果不是很好,医生再询问是否做第二次手术。”

    我哭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真是应了那句话,前半生努力拼搏,仍然跨越不了命运的摧残。

    我挂了电话,跟领导请了个假,赶紧给社区打电话表明家里有事,要急着赶回家,可是社区回复道:“现在疫情这么严重,不能回去。”

    “为什么不能回去,我平时这么听话,让干啥干啥,我家里真的有病人,我不回去就见不到他们了。”

    “先生,您的心情我理解,这个也是上级的决定,我们也只是执行,您的心情我非常理解,可是小区在封闭,包括我们也吃住在这里,除非单位给开批条,但只限于必须的民生,能出去的就是警察之类的人员,您这属于私人的事,不属于这个范畴。”

    “您通融通融吧,我有阴性记录,今天刚出来的,我能证明我安全,这还不行吗?”

    “这阴性也只是当时的,谁也保证不了在路上是否会被感染,如果路上感染,被查后是从咱们社区出去的,你能承担得了这个责任?如果你再传染给别人,那你就要负法律责任,你知道吗?”

    “你就算关了我,我也得回去,能有什么责任啊?我在路上做好防护,到家就那边管了。”

    “这个不行的先生,咱们市里现在病例较多,你没看每天新增那么多,都给你们开口子,这还能控制住吗?”

    “能帮我想什么办法吗?我签个保证书吧,我自己承担一切责任。”

    “这个,签不了,规定就是规定,你让家里人安排一下。等咱们这边缓缓,放开了你就可以回去了。”

    “如果这个事轮到你头上,你会怎么办啊?”

    “换了我,我也得挺着,没办法啊。”

    我挂断了电话,此时的我甚至有些想不开,过激的情绪一时间也忍不下来,我给父亲打电话,他没接,却给我回了一条微信,“都休息了,有时间再说吧。”

    我知道他们在哪里,他们在县里的医院住着院,我们县的医院虽然很大,但是治疗这种病几乎也没什么创新,毕竟医疗资源有限,好的大夫都在市里,所以县里只能看一些小病。

    电话里我问过二舅,可以带他来市里再看看,他说:“去不了,疫情封控的很厉害,能进县医院都托了人,家里的病例也激增,哪哪都封着,不托人你就得在镇上的医院了,你想想镇上能干啥,也就能打个点滴而已。”

    如果没有亲身经历,你永远也不会理解什么是绝望,没有经历过,你只会说那些夹带着民族大义的风凉话,丝毫不会顾及你此刻的心情。

    我协调了五天,我已经决定明天早上要跑出去,是死是活我都要出去,哪怕负带责任,我也认了,母亲只有一个,妥协换不来公平,更换不来母亲的命。

    可是第二天凌晨,疫情毫无征兆的全面放开了,前一天晚上还严加防控,今天凌晨就变成了自己是健康的第一责任人,不建议核酸,生病了就吃药,消息一经发布楼下的药店变排起了长队,没过多久队伍就不见了,只是能看见来去匆匆的进出药店焦急的人们。

    我顾不上那么多,这时候也不用跟领导请假,安排好妻子和孩子,独自一人背上包奔向火车站,此刻的小区大门四敞大开,看不见任何一个管理员。

    我一直折腾到下午,还好有阴性记录,家里传达上级意见很慢,还各处设卡,好不容易回到了县城,到了医院却又被拦了下来。

    工作人员询问我是否有阴性记录,我说有,并给他看了一下。他不认外面的,只要进医院就必须要重新做,可以选择加急的,8小时出结果。我跟他反复的解释已经全面放开了,为什么还要做这个,他说没接到通知,只能按原规定办,并告诉我病人只能一个人陪护,我来了就得让原陪护人离开,离开前要在医院指定的隔离点隔离7天方可回家。

    无论我解释什么都没有用,只能按照他的规矩办。我苦等了八个小时,这八个小时我想了很多事,就忽然觉得家乡离我很近,又感觉离我很远。

    父亲看见我愣住了,不知道我为什么知道来这里,他在医院已经很长时间了,外面什么情况他完全不知情,也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去看手机。我就和父亲说了几句话,他安排我干啥干啥,就被拉去了隔离点。

    我看了看病床上的母亲,差点认不出来她,几个月前她还120多斤,如今的她怕是连90斤都没有,瘦到脱相,再加上不到160的个头,看起来骨瘦如柴,面黄肌瘦,特别让人心疼。

    我一直强忍着哭泣,可是眼泪根本不听使唤,妈妈还一直在安慰我,让我别哭,没事的一切都能好起来。

    第二天大夫查房看到了我,我单独把大夫叫了出来询问了一下病情。大夫帮我介绍了一下病情,他说我的母亲已经是肝癌晚期,刚刚经历过一次手术,恢复效果不是很好,问我需不需要二次手术,但是如果手术情况良好,可以延缓一段生命,可是如果效果不好,可能会很快。

    我犹豫了好久,根本不是因为钱,县城的医疗水平很一般,我怕不能挽救母亲,又让她很痛苦,我问医生能否帮我转院,我要带着母亲去市里去看病,也许能有更好的办法。

    可是大夫的回复很坚定,不能转院,因为当前还是处于疫情期间,可是明明已经全部放开了,什么理由我都说过也无济于事,他们只认医院的要求。

      无奈之下,我冒险的选择了第二次手术,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我魂都丢了,看见妈妈的脸根本完全脱相,看她痛苦的挣扎,我真不知道我一直在做什么?我不知道转院会不会让妈妈好起来,这个问题永远都不会知道,后果只有自己承担。

    人生处处是难题,这不可怕,因为我们可以通过努力一个个去解决,就怕人生处处是陷阱,你无法预料到哪个石头会绊倒你,然后一直抱着你,让你眼睁睁的看着悲剧的发生,在此期间路过的人群,没人能拉你一把。

    一个星期后,父亲隔离期满的那一刻,他一直没有回家,就站在医院的门口处,一直盯着院里,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很阴很阴,却没有下一滴雪。

    父亲与母亲近在咫尺,却没能看最后一眼,母亲与市医院只是隔了一段路,却再也没有机会踏上这段路。 

    从那以后我便学会了祈祷,从前我认为双膝跪地、双手握拳的姿势很傻,现在我才明白,我除了求神灵辟佑,又能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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