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小说丨南下广东（46.没有家属的产妇）
连载小说丨南下广东（46.没有家属的产妇）
“春花怀孕了，你知道吗？”陈总第二天见到阿香的时候，是在公司大门转弯处，他一边低头想着刚刚在医院看望春花的情景，一边往公司走。如果不是阿香和他打招呼，他压根儿就没有看到阿香。
“你说什么？”阿香似乎很惊讶，她隐约记得大概一年多以前，在松山湖一个路口碰见过她，那时候她已经精神恍惚了。
“春花要生了。”陈总轻声细语，生怕阿香不听到，又怕太多人听到。
“啊？”阿香惊讶的表情。
“她现在在妇幼保健院住院。”陈总很清楚地说“638号床。”
“638床家属过来签字！”紧闭着的待产房门自动打开，坐在走廊椅子上的陪护家属立刻像触电一样跳起来。当穿着手术洗手衣服的医生把口罩半拉下来，叫喊638床家属的时候，站起的家属纷纷又落入座位上，一脸怠倦。
陈总和阿香下班后就一直在这里等候，已经是半夜三更了，医生这一叫喊，把他们稍有疲倦的神情全部打消。
“638床家属？”陈总迟疑了一下，他看了看阿香，阿香也一样疑惑的表情。
“她没有家属，我可以代替签字吗？”陈总如实相告。
“必须是直系亲属，比如父母，兄弟姐妹或者是爱人，以及成年的孩子。”医生有些不耐烦地解释着。也难怪医生的不耐烦，每一天白加黑不停上班，还要经常重复回答一样的问题。对于患者而言，就是一个问题，对于医生而言，就是回答了无数次的问题，似乎谁都没有过错。
听医生的普通话，应该是本地人，很有特色的口音“产妇自然生产困难，需要剖腹产，但是必须要有家属签字才能手术。”医生在和陈总谈话间，待产室里传来春花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宋医生，快点帮我老婆止痛一下。”陈总正在交谈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走廊那边传来，原来又是一个要临产的产妇来急诊。产科几乎都是这样，像菜市场一样热热闹闹。
声音很熟悉，阿香和陈总几乎同时叫出“村长？”
“红姐！”
村长扶着红姐来到宋医生面前，都是本地人，自然就很多手续省略了。红姐很顺利地办理入院手续，并迅速妥善处理。
“你们俩？”村长似乎不解他们。
“春花就要手术了，家属……”阿香欲言又止。
“宋医生，638床家属我来签字吧！”村长毕竟在这地界还有一定的话语权，宋医生递给纸和笔，村长歪歪扭扭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凌晨两点，一个六斤八两的男婴被助产士抱出产房门口来，恭喜638床家属，是个公子。阿香和陈总不约而同地向产房门口凑近，看到棉袍里一个满脸通红的小胖子在好奇地张望着这个崭新的世界，并对着陈总笑起来。这个把陈总和阿香乐坏了。不到一两分钟的见面时间，把陈总和阿香困倦全部打消。
“好可爱啊！”阿香母性泛滥地说。
“是很乖！”陈总脸上也隐隐约约地露出一丝丝笑意。
第二天从手术室回到638床的时候，春花隔壁床就变成了红姐。春花看着身边的小宝贝，自己已经不在胡言乱语，一脸安详。不过对于过去的事情，她似乎已经没有记忆，她的思维中只有这个小宝贝。
一个产房三张床，除了红姐生了一个千金，春花和另外一个都是公子。那一家人可开心了，连产妇下床走动一下都不能，全部由家属代替。红姐可没有那么幸运了，家婆看到是一个女婴，掉头就走。红姐一杯水都没有帮忙倒，看着热热闹闹的隔壁床，红姐似乎心有感触。倒是村长乐呵呵的，毕竟红姐给他添了一件“小棉袄”，再说，生男生女哪里来的不一样呢？至少村长认为，生一个像光头那样的败家子，还不如不要。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现在染上了绝症，村长想死的心都有了。更何况，这一代生了男孩， 还管得了下一代是男女孩吗？所谓的传宗接代，不过是一个古老的命题罢了。不过，世俗很难一下子全部清除空无，岁月慢慢去磨平一切。
剖腹产一般住院一周左右就可以出院了。阿香在犯愁，出院后春花何去何从呢？而陈总似乎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似乎不需考虑。他每天早中晚准时送饭送菜，还有孩子用的尿不湿尿片，他忙得不亦乐乎。
阿香看到陈总那么悉心照顾春花，有时候似乎有些不理解，但是从他的为人处世的态度上看，就似乎觉得自然而然。陈总因为自己身世的缘故，他对底层百姓有一种先天性的悲悯情怀。更何况春花毕竟在他的生命中有过交集，以他的性格他不会坐视不管。看到陈总无微不至的照顾春花，阿香自叹自己生产时候，她的老公陈家豪都没有那样上心。她隐约觉得春花的苦日子也许就快到尽头了，想到这里，她又自己告诫自己，不要太天真。
然而，女人的直觉有很多时候并不是空穴来风。出院的日子到了，陈总亲自开车把春花母子两从医院病房接走，陈总平稳驾车，几乎没有一点儿顿挫，生怕春花母子俩有一点点不适。
车子在他之前已经空置多年的半山别墅停下来。别墅里的保姆看到陈总车停下来，立刻迎上来，把车门打开，大家七手八脚地迎接春华母子俩的到来，有拎包的，有打伞遮光的，有抱小孩的，也有牵着春花手慢走的，好不热闹。平日里难得听到的笑声，此刻在半山别墅里回荡着。
“秋妈，你以后就专门负责他们母子俩的起居饮食，其他事情就由唐姨去操心就行。”陈总吩咐道。
秋妈是一个寡妇，孩子在读大学，来东莞就一直跟陈总做事，有十几年了，大家都像一家人一样相处过。唐姨是刚刚请过来的，因为春花母子俩的到来，陈总怕秋妈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就从家政公司再雇佣一个保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