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新录第十七章 灾神驾到
此时的书店里，苏玟远手上正拿着泡好的茶往嘴里送，但是下一刻，澄黄的茶汤就洒在了地上，刚刚还在被苏玟远拿在手里把玩的茶杯摔在了地上，成了一地碎片。
无数正在工作或者再享受人间乐趣的妖怪们不约而同地消失在了原地，或者张开了翅膀，或者恢复了原形，用最快的速度往着同一个方向疾奔。
寺庙门口和天桥底下少了很多算命摸骨的道人或者和尚，稍微有些道行的人都收拾了铺盖，弱一些的选择去师门求助，有一些实力的则决心为了天下苍生而战。
张零一站在妖怪书店的窗口，平日里的窃窃私语声都已经不见，窗户外面流光溢彩，各色法器和术法在天空中不断涌现，地面上也并不消停，各种常人看了惊叫出声的大兽正在狂奔着往一个方向而去，那里是平安小学。
平安小学的办公室里，秦蜚脸上的茫然渐渐消去，变回了一如往常的扑克脸，可是何欣的心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好转，因为秦蜚身上掩藏许久的阴暗气息没有丝毫的收敛，反而愈发强大。
秦蜚脸上的红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去了，但是眼睛却变得很大，几乎占据了脸的三分之一，，没有眼白，也没有焦距。
两道血泪从秦蜚的眼睛里流出，让他原本骇人的面容变得更加可怕，血泪从眼角一直蔓延到下巴，终于汇集到了一起，然后掉在了地上，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小球。
小球在地上弹了两下，蹿向了窗台，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在找寻玩耍的地方，可是现场的每一个人却都不敢低估这个小球的威力，因为在它的所经之处，所有的绿植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下去，好像被瞬间带走了生命力。
班主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声音颤抖地叫一声：“秦蜚......”
秦蜚的脸转了过去，手指伸向了班主任的方向，黑色的小球立马跳了过去。
何欣挡在了小球的面前，黑色的小球在原地跳了两下，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进攻。
秦蜚看向何欣，面无表情地说了一个字：“滚。”
何欣叹了口气，将班主任和那个男孩，以及男孩的家长丢到了办公室外面。
秦蜚没有动手，他只是看着何欣，他需要一个解释，如果解释得不足以让他信服，那么即使是隔离一道门，他依然能毫不费力地杀死那三个人。
何欣直视着秦蜚骇人的眼睛说“他们罪不至死。”
“呵”秦蜚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笑声，虽然那声音更类似于哭。
“那我又是犯了什么罪？”
随着秦蜚的话语，黑色的小球狠狠地撞到了地上，无数的黑气冒了出来，一种绝望和悲哀的气息笼罩了整个房间。
205年，秦蜚已经活了205年了，可是这205年里他却没有一天是真正开心的。
他没有亲人，母亲因为他被自己的种族驱逐，带着他独自在人间界生活。
他没有朋友，曾经他以为他有过，就是那些男孩子口中的李严，他曾经被秦蜚当作唯一的朋友，可是在两个人闹了一次小矛盾之后，那个男孩子却对秦蜚破口大骂，说他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秦蜚很生气，他去拽李严的胳膊让他道歉，却因为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力量把他弄成了骨折。
至于为什么生气呢？
或许是因为秦蜚知道李严说得是对的，但是他却不想承认，他也不算是有父母的。
秦蜚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他的母亲却根本不想要他这个儿子。
“你父亲骗了我，你却毁了我！”
“你看你和你的父亲多么像，你们都是一样的肮脏，一样的恶心，你们只会给这个世界带来灾难。”
“你为什么要去外面，你知不知那些路边的花草全都是因为你才死的？”
“你会是我的儿子是个错误，你不该存在！”
从他记事起，母亲歇斯底里的谩骂就充斥了他的生活，一开始他会哭，可是后来他发现，连他的眼泪都是对一些弱小生命的伤害。
于是他不敢再哭，只能拼命地学着压制自己的能力，希望母亲有一天可以知道他不会伤害别人的，他和那个未曾谋面的父亲不一样的。
然而即使他努力地压制自己，冲每一个人微笑，展示自己的善意，但他们还是被母亲的种族驱逐了，他至今不能忘记那个以圣洁著称的种族目光里的冰冷和厌恶。
秦蜚也记得，他当时很害怕，想去拉母亲的手，但是一抬头，看到母亲的眼里也是同样的冰冷厌恶。
秦蜚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之中，一串串的血泪从他的眼角滑下，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哭过了，他不敢哭，因为他还心存侥幸，或许某一天他能被自己的母亲接受，但是现在连那些希望都没有了。
一团黑气攥住了女人，秦蜚冲天而起，转眼间到了学校的上空。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秦蜚好像根本没有看到底下那些形形色色的妖怪，他只是执着地向自己的母亲发问，他要一个答案。
一个为什么要将他生下来的答案。
一个为什么不杀死他的答案。
还有，一个为什么他一出生就如此不幸的答案。
女人的脸色发白，但是却发出了一声冷哼。
“果然，蜚的后代能有什么好东西！”
秦蜚的脸色因为愤怒而出现的红色褪去，他看着自己的母亲，心里涌现出了无尽的悲哀。
秦蜚身下的妖怪群里发出了一声惊呼，一道青色光影从下方直直地飞上了天空，青青生气地跟女人说：“他是蜚的后代，不也是你的后代吗？”
还没等到秦蜚和女人反应过来，青青忍不住皱起了眉毛，嫌弃地看着秦蜚说：“你身上怎么这么臭，你这几天难道都没有洗澡吗？”
青青是神界里常侍西王母身边的青鸟，自然不喜欢秦蜚身上这股子悲痛绝望地味道，但是她的眼神虽然嫌弃，人却在向着秦蜚靠近，在她心里，虽然秦蜚现在有点不一样，臭了些，可那也是自己的小跟班。
她做老大的，怎么能让自己的小跟班受欺负呢？哪怕是小跟班的母亲。
秦蜚有些惊讶，但是旋即变成了紧张。
“你不要过来。”
“为什么？”青青停住了脚步，疑惑地歪了下脑袋，指着秦蜚身上的团团黑气说：“你能不能离那些脏东西远点？”
秦蜚摇摇头说：“不能，那些本来就是我身上的。”
青青点了点头：“那你就收起来吧，这些黑气多了人间界可能会死人的。”
秦蜚冲着青青笑了一下，只是这笑容无比苦涩：“那又如何，反正这世界也从来没有对我好过。”
青青认真地看着秦蜚：“就算话是这样说，但是你也不能毁了这个世界，不然何欣不会放过你的。”
秦蜚沉默了片刻，和青青说：“可是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呢？你看这些黑气，他们会永远跟着我，所有的人都会厌恶我。”
青青冲秦蜚翻了个白眼，说：“那是谁告诉你的，那人还都讨厌屎呢？可也不会因为有些人拉屎就讨厌他呀，咱们虽然不用，但是书店那个人类是用的，可是你看何欣和苏玟远还是跟她相处的挺好的。”
张零一站在学校门口，一直关注着上空的战况，这时听到青青在众目睽睽之中说自己拉屎的问题，脸不禁红了起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冲着上空的两个孩子喊了一声：“青青，秦蜚，你们快下来，回家吃饭了！”
妖怪们和闻讯前来的修道者全都聚在学校门口，苏玟远的身体飘在半空中，从来到这里到现在，他已经承受了不少攻击，但是却依然不肯让开。
“大家听我说，虽然他的确是蜚，但是还没有成年，不会出现你们担心的情况的。”
人群和妖群里一片哗然，这些平时多有争斗的家伙此时却站在了同一阵线。
“灾神一现，天下大乱啊！”
“蜚行水则竭，行草则枯，动辄就要伤及人间！”
“既然还未成年，更要趁早杀了，不然后患无穷！”
苏玟远苦笑一声，刚刚凝成实体的身体已经承受了太多的伤害，如果何欣他们还是不能搞定的话，他真的要拦不住了。
“杀个屁！”一声有些疲惫的声音传了出来，人群里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乱，但是随即归为了安静。
因为出来的人是何欣，如果说有一个人能保住秦蜚，那这个人只能是何欣，因为他是来自于神界的神。
何欣怀里抱着已经脱力的蜚，手上牵着青青，因为刚刚去消除了那些四散的黑气的缘故而有些疲惫地驼着背，纵然他是个神，但是蜚也占了个“灾神”的名头，即使没有成年也依然不能小觑。
“如果有问题，我会负责。”何欣走到妖怪们面前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状态，看不出来他刚刚经历过了怎样的法力消耗。
苏玟远笑了一笑，看着犹豫不定的妖怪们说：“还不让路？”
张零一跟在几个人身后慢慢地走回书店，这条路不长，但是却很宁静温暖，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家的感觉。
“何欣，为什么秦蜚这么厉害，他是什么妖怪？”
何欣松开了青青的手让她自己走，自己把秦蜚的眼泪擦了擦。
“这个世界不是只有妖怪和人类，还有一些别的存在。”
“那他要写到妖怪新录里吗？”
何欣笑了一下，说：“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事情。”
秦蜚清醒过来以后发现自己在书店后没有太惊讶，因为他记得自己在被何欣制服的前一秒听到了一句话，那个书店里的人类说带他回家。
如果不是那句话，或许他不会那么轻易地被何欣打到，但是他真的太想有个家可以回了。
苏玟远看到秦蜚清醒过来以后就把他带到了外面书店的桌子上，何欣，青青，和那个女人都在那里。
秦蜚的脸色有点发白，他有点害怕，会不会这里也不愿意再收留他了。
何欣几个人没有发现他的不对，但是苏玟远感觉到了，他笑了一下对女人说：“以后如果要常住的话恐怕三块金子可不够呢？”
女人迟疑了两秒，问了句需要多少。
苏玟远笑眯眯地开价：“每个月5块。”
女人的脸色有点发青，这次的三块金子已经是她全部积蓄的一半了，她去哪里再找五块来？
秦蜚自然也知道，所以自己开了口。
“我把我的种族习性告诉你，你收留我。”
何欣挑了挑眉毛，正想答应，却听到苏玟远心疼地叹了口气，这得少多少金子啊。
秦蜚又看向了苏玟远说：“我会赚钱的，不会吃白食的，你们可不可以收留我？”
虽然前面的话很有气势，但是最后一句还是显示出了秦蜚的紧张，他期盼地看着苏玟远，以他这几天在饭桌上的观察来看，苏玟远才是这个家里最有话语权的人。
苏玟远忍不住摸了一下秦蜚的头顶，秦蜚的身体僵了一下，到底没有躲开。
“那就留在这里吧！”
女人的脸色变好了点，告诫的话已经到了嘴边，
何欣却像是不经意般地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说：“那既然以后和我们在一起生活了，那外人还是不要多管了。”
女人自然知道这“外人”说的是谁，眼中飘过一抹挣扎之色，但是到底是转身离开了书店。
“凤皇，不过如此。”秦蜚被苏玟远带走的之后，何欣忍不住骂了一句。
“什么？她是凤凰，我怎么没看出来？”青青惊奇地问道。
“不，不是那个凤凰，凤凰是天生神胎而她们不过是妖怪罢了，准确地说应该算是凤凰的亚种，只不过自诩清高地比真正的凤凰还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