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让步

2022年9月4 日  星期日  晴    20-30°

妹妹打电话说，外婆走后，账上还留下了一万多元钱，大舅建议姐弟四人平分了，母亲说自己是出门闺女，不和弟弟们争了，没有要。

我突然想起来，昨天外婆入土，送葬结束，我就匆匆返回了，忘记了问外婆的遗物都在哪里。我想要一两件外婆常戴的物件留个念想。

这些年，除了衣物，我还给外婆买了各种饰品。

记得有一次我回去，外婆把她常年锁着的箱子打开，从一堆衣服底下摸出一个小布包，一样一样往外拿，里面全是我买给她的首饰。外婆说：等我走了，这些东西还是你的，我先替你保管着。

我说：你不会走的，你会长命百岁，活成千年老妖！如果真有一天你走了，我把这些东西全给你戴上走。

军校毕业那年，我给外婆买过一个玉镯，外婆戴了20多年。期间，有很多到村里收古董旧货的人看了，都劝外婆卖给他们。外婆当然不会卖。她说，这个玉镯有灵气，能保护她。

外婆有三次不小心从三层台阶上滚下来重重摔在地下，都安然无恙，外婆将其归功于镯子的保佑。那个镯子后来还是磕断了，掉下来一小截，外婆戴在手上竟没有发现。

我又给外婆买了一只玉镯。磕断的那个，一直想找个工匠，修复成金镶玉或银镶玉的，接着给外婆戴。现在断镯子还在我家放着，外婆没有了。

我给母亲打电话，让她问问舅舅们，外婆走的时候，常戴在身上的手镯、项链都在哪里，我要留个念想。

母亲却不愿意问，说外婆没了，外婆留下的钱和其他东西，都该是舅舅们的，我要回来不好。

我坚持要回，告诉母亲，舅舅们从来没有人给外婆买过饰品，那些东西不该属于他们。外婆戴过的东西，有外婆的味道，我一定要留住。如果她不问，我就在家族群里发消息问，或者直接给舅舅们打电话。

母亲这才和我讲起，外婆火化完的那天，小舅因为大舅妈问他外婆的六千元存折在哪里而勃然大怒，拍着桌子喊叫，要马上把外婆的骨灰送到大舅家去放着。小舅很委屈，说外婆一直跟着他过了很多年，大舅二舅从来没有管过。现在竟然还想问他要外婆的钱。

小舅现在住的二层楼，是母亲以前给外爷和外婆建的。小舅结婚后一直住在厢房里。外爷去世前留下遗言，这两层楼是外婆的家，外婆要一直住在这里，如果外婆走了，这栋楼归小舅。

小舅婚后和小舅妈走街串巷收过花生，承包土地种过果树，开挖鱼塘养过鱼，买钻探机随工程队上过工地......但小舅从来没有发过财，干啥啥不成。

小舅做生意的本钱都是借的，母亲和小姨贴补的最多，至今他还欠着母亲和小姨近十万元钱。

外婆手脚利索的时候，的确跟着小舅很多年，因为小舅和小舅妈成年累月不在家，外婆得照顾小舅的一双儿女。直到表妹大学毕业，表弟当兵入伍。

小舅在外折腾的那些年，母亲每年都会给我和妹妹布置任务，说小舅日子过得难，要求我们给小舅买过年的衣物，给小舅买茶叶、买酒喝......母亲把我们给她的钱，大部分都贴给了小舅。有一次，她说上工地看小舅，一到那里，就把我刚给她的三千块全给了小舅，让小舅去买点好吃的。

小舅好几次偷偷的取外婆存折上的钱，母亲和小姨都知道，小舅陆陆续续花了外婆六七千块的存款。后来外婆到各家轮住，大家商量将外婆的存折交由小姨负责保管。小舅没钱了，便去冲小姨要，小姨给他取过两次，一次一千块。再后来，小姨把外婆的存折交给了大舅妈管理，外婆住院买药或者有别的花费，都从大舅妈这里记账开支。小舅便再没要过钱。

外婆存下的钱，除了政府每月发的养老钱，还有每年她生日或年节时，我们这些小辈和亲戚们给的礼钱。

除了大舅妈管的帐，外婆还有一张六千块的定期存折在自己箱子里锁着，小舅说他收着了。小舅还收着外婆的一个三千元的定期存折。

小舅收着的存折，母亲和二舅有的知道，有的并不知道，但大舅妈一说，大家便都知道了，所以，小舅很恼火。

更可气的是，小舅照顾外婆期间，外婆住院，亲戚们去探望给外婆的钱，小舅没上交到外婆的账上，也都私自留下了。

这些年，外婆到五个子女家轮住，母亲和小姨比三个舅舅们照顾的时间要更多一些。说好的一家住三个月，但时间不到，母亲或小姨就把外婆从舅舅家接走了，住满三个月了，只要舅舅们不提，她们从不着急送外婆回。有时，舅舅们有事，她们会主动提出让外婆多住十天半个月的。

外婆在舅舅家住的时候，小姨更是每天必去转一圈，尤其是在小舅家，小姨有时甚至一天去两三趟，就差没有住到小舅家了。去年七月，小姨意外去世了。那时，外婆正在二舅家里住，细心的二舅请了三个月的假没出车，一心一意在家里照顾外婆。

外婆的生日在阴历九月，去年她过生日我们回去，外婆又黑又瘦，坐在轮椅上，没有力气说话，腰都直不起来了。那时，因为小舅不好好照顾外婆，母亲批评了小舅。小舅妈不服气，和母亲大吵一架。母亲在小舅一家人身上付出的最多，也最疼他，气的好多天没去小舅家，也不和小舅两口子说话。

小姨不在了，没有人再天天跑去小舅家给外婆送吃送喝，外婆有一顿没一顿，饥一顿饱一顿的挨着。

看外婆的情况很不好，去年年底，母亲和舅舅们商量，以后外婆到每家只住一个月，避免因照顾不周，让外婆元气大伤。

商量好后开始执行。大舅和大舅妈也都70岁了，饮食习惯都能和外婆吃到一起，大舅妈勤快，外婆在大舅家倒也算舒坦。二舅又开始跑车了，一走好多天不回来。二舅妈在表妹开的幼儿园里帮忙，每天把外婆一个人锁在家里，中午回来送碗饭，外婆喜欢吃了就吃一点，不喜欢吃了就饿着。

换成月轮后，小舅只轮了两次。两次都因为外婆不吃不喝，生命垂危被送进了医院。

舅舅和舅妈们都是长辈，他们所为，我不好多评判什么，但谁都有老的走不动的那一天，人在做，天在看，希望他们的子女都是最孝顺的。

我一定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这点，绝不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