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和雪（五十三）

第二天，林若莞如约来到WP公司，路上碰到冯天，冯天说，林老板别来无恙啊。林若莞笑着点点头说，你们文总在么？冯天说，在的，我刚从他那里出来，你找他有事？林若莞说，是啊，你们文总召见。冯天把林若莞引到文刀办公室后就离开了。林若莞坐在文刀对面，静静看着他，文刀也不说话，一个劲地傻笑，林若莞说，见也见了，看够了没？看够我走了。文刀说，再坐会吧，没看够。林若莞站起身说，我还在忙，没那么多时间。文刀见她起身赶忙说，那天晚上我喝的太醉了。林若莞又坐下来，正色说，所以呢？文刀接着说，所以想当面再次向你道歉，真诚的。林若莞不说话，脸色看不出任何变化，用眼神示意文刀继续。文刀说，然后，就想知道关于昨晚我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林若莞轻轻抬起左手说，我有老公的。林若莞无名指上明晃晃的钻戒映入文刀眼帘，文刀说，我知道，第一次见面就注意到了。那你们感情好么？林若莞一头黑线，说，我发现你三观真的不在线啊，我老公和我感情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文刀说，他服刑有几年了吧。林若莞诧异地看着文刀，没说话。文刀又说，上次去你办公室开会，桌上的家庭照只有父母，没有你老公。文刀指着林若莞手上的戒指说，戒指不过是不想被骚扰的幌子吧。林若莞一言不发，有种被人看穿的手足无措感。文刀得意地说，早就听说有这回事，看样子不假。还有流传说你和你老公早就协议离婚了，只是没去民政办手续。林若莞说，是谁在背后嚼我舌头？文刀笑着说，这我肯定不能告诉你了，没有否认，那就是真的了？林若莞不表态，看表情似乎是在生气。文刀说，不愧是业界翘楚，欲擒故纵就不要用在我身上了吧，咱们多点真诚，少点套路。林若莞终于不再绷着脸，冷面瞬间回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好吧，不逗你了。我和他确实已经谈过离婚的问题，服刑期间限制人生自由办不了手续。至于你的提议，我有仔细考虑，今天正好坦诚聊聊。文刀欣然点点头。林若莞说，我对你挺有好感，但有两个问题，首先，在我没有离婚之前，我是不会跟你有任何瓜葛的。仅仅是合作伙伴。文刀说，为什么。林若莞说，我可是个正经人，和你谈恋爱再背上个出轨的罪名就太划不来了，不能被你这种人带坏了。文刀笑着问，我哪样的？林若莞一本正经地掰起指头说了起来，道德沦丧，人性扭曲，衣冠禽兽，道貌岸然，时时刻刻想着引诱良家妇女，哎呀，数是数不过来的。文刀说，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个形象啊。林若莞狠狠地点头说，你这个人从里到外坏透了，我得治病救人呢。文刀说，那林医生可以只医我一个人的病么？林若莞说，这么肉麻的话哄小姑娘还行。文刀捂着胸口说，不知道林医生能不能医得了心痛？林若莞哼了一声说，你们WP的都是像你这么油嘴滑舌的高管么？文刀挠挠头岔开话题问道，那我是不是等你离婚之后就有机会了。林若莞沉吟几秒说，光离婚还不够，还得避嫌。要么你离开WP，要么我离开YFD，或者我们不接你们的活。文刀分析说，YFD是你的心血，肯定不能让你离开，现在两家的业务合作刚步入正轨，一时半会也分不开，那就我离开WP好了。林若莞说，你这么高的位置，突然换工作，舍得么？文刀说，树挪死，人挪活。换个环境或许更好。林若莞说，三个方法都不简单，看上去我们不要在一起两个人都会比较轻松。文刀听闻此言，神色黯然下来，提不起什么劲。林若莞起身准备离开，说，我先走了，这些问题等我们都考虑清楚再说吧。文刀送她离开。

文刀回办公室的时候，绕去运营区转了一圈，看到一直空着的陆可染的位置上来了新的同事，文刀心里一阵惘然。回到办公室，跟西安的医院联系了转院，希望到上海给父亲做手术。

之后的一周，文刀都陪父亲在上海，老人因为食道癌的折磨，吞咽困难，身形消瘦许多，可见到文刀一直在自己身边，尽管说话含混，但精神一直很好，积极配合着医生的治疗。

手术顺利完成，文刀送父亲回到西安后，马上赶回了武汉，耽搁一周的工作急需他处理。回到武汉的当天，还未休息，文刀直接来到公司。许是舟车劳顿，再加上在医院昼夜陪护，文刀在跟冯天商讨一些工作时候，忽然眼前一黑，硬生生地摔倒在地上。脸朝下，声音很大。

冯天惊吓之余，赶紧扶起文刀，让手下叫了救护车。文刀在一阵摇晃中恢复意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嘴中有甜甜的味道，因为是脸朝下，摔倒了下巴，满脸是血，甚是骇人，两眼无神。冯天问他，要不要联系你家里人？文刀说，不要。不要通知家人，小问题。

文刀被送去医院做了一番常规检查之后，医生得出的结论是低血糖，建议他按时吃饭，少食多餐，随身携带一些糖果。文刀不免心中鄙夷了一番武汉医院的医生，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毛病，近半年没有去做检查，可能越发严重了。医院又给他开了一周的病假，让他好好养病。趁此机会，文刀打算再去上海找之前的医生做一次MRI，看看自己还有多少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