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了我,不是自杀的那种
我杀了我,不是自杀的那种,说起来有点诡异,但铁证如山,证人是我。
就在一个普通不过的清晨,忘了是几月几号,但记得是个阴天,我确定,因为当天风很大,吹得窗帘呼啦啦地响,手臂发凉。他们说人生很长,透骨生凉,像蛇一样。这时候我终于懂了,人生是一条僵直的蛇,只能躺地上吐吐信子。
一阵大风灌进我房间,吹倒了电子闹钟。【嘭】声音像块岩石坠下来,我打了个激灵,看见蛇被拦腰斩断,切面两端挣扎乱蹦,像有人拿烧红的铁钳杵它们似的,切面两侧越蹦跶越是分得远些,彼此身上都带了时间的刺,不敢靠近,直到泾渭分明。
我半梦半醒躺在床上,像是等待自愈软体动物,一种巨大的空虚袭来,一些曾经热衷的事情变得索然无味。“那个时候你在干嘛?”别人常常问起我当时的画面,言语间透出不可思议。
“我在怕”
那是种一眼望到头的恐惧,人生不是笔直向前,而且绕圈打转。这种感觉就像在深山遭遇鬼打墙,走不出,逃不掉。这时候,你能做的就是给这些看起来一模一样的树,起些不同的名字,比如:小绿,小翠,小高,小矮······
海子说【我年华虚度,空有一身疲倦】 这是前人所见的寓言,它们被刻在大部分人的掌纹里,用类似摩斯密码的方式标记,没有幸存者偏差。
我听说过、阅读过这个世上普遍的悲剧,但不死心如此,以为自己是特例。直至意识到自己本质的平庸,是以对自我的失望为代价。
后来,遇人遇事便本能地不期待或相信,反正早晚会失望,如果开始就能避开,真到了那一步,反而会窃喜自己料事如神吧——避免了猛烈的失望。
认识到这一点,并且有意为之,是在突然明白了长大这件事情。成年人的世界有太多失望。几年前,因为工作缘故替人背锅,受尽奚落却反过来给别人道歉,好在对方理亏,才小事化了。回到家后,在浴室里大哭了一场,不是因为委屈,这是在和曾经的自己道别,长大是一瞬间的事情,你来不及反应,它就已经发生了。
每年生日前后,我都要送自己一篇文章,这是种仪式感,年年不同,才算真正活过。最近,我总是想起清晨那条被斩断的蛇,它僵直身体,吐吐信子,天龙八部之一的莫呼洛迦,是佛教中蟒蛇神,原本是腹行类,但由于其智力较低而无知,反而能得道挽回前因,摆脱腹行类的命运,脱胎换骨成为神祇。
我几年前看过一句话,送给了别人:人应该有足够的聪明,来避免自己过度聪明。今年,我想把这句话送给自己:生日快乐。